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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天法 唐 · 卢肇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八
晋葛洪谓天形如鸡子。
地如鸡子之黄。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
半覆地上。
半绕地下。
二十八宿半隐半见。
宋何承天云。
乃观浑仪。
研求天意。
乃悟天形正圆。
水居其半。
中高外卑。
水周其下。
梁祖晅云。
浑天之形。
内圆如弹丸。
其半出地上。
半隐地下。
右。
今撰图正用此法。
但诸家能言天形。
而未知日之激水而成潮也。
又按周易。
离为日。
坤为地。
日出地上。
于卦在晋。
日入地下。
卦为明夷。
乾为天。
坎为水。
天右旋入水为夕。
则天在水下。
于卦为需。
天左旋升出为潮。
于卦在讼。
又离为日。
坎为水。
日出水上。
卦为未济。
济之言涉也。
日东出而未西涉水。
此其象也。
日入水下。
卦为既济。
言日右随天入。
已涉于海。
则周易之象。
其事较然。
右。
今撰潮图。
探于周易。
合乎浑天。
推于爻象。
故赋指复姤二卦。
以定阴阳。
言不及浑天而乖诞者凡五家。
庄子(逍遥篇)元中记王仲任论衡(言日不入地)山经释氏言四天乙巳占具解讫)
右。
并无證验。
不可究寻。
王仲任徒肆谈天。
失之极远。
桓君山攻之已破。
此不复云。
庄生则假物为喻。
以论真宗
而学者多误。
故列之为难信之首。
元中山经。
一无可取。
释氏俱舍。
乃自立心法。
非可以表测而度量也。
又按吴王蕃法云。
余因周礼郑众郑元之言。
用勾股之术。
以求天之里数。
夏至之日
以八尺之表。
求晷于阳城
表南得影一尺五寸。
南至日南
下无影。
则日南去阳城一万五千里。
立八十而旁十五。
则日高八万里。
日南邪去。
以勾股法得八万一千二百九十四里有奇。
盖天顶至地之数也。
倍之得十六万二千五百八十八里有奇。
即天径之数也。
以周径之法乘得五十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七里有奇。
即周天之数也。
右。
肇始学浑天法于度支推官监察御史太原王轩。
轩以王蕃之术授焉。
自后因演而成图。
既知夫天地之薄厚。
则日月之行。
寒暑之候。
皆由自得之。
遂用覃思巨溟稽万流之升降。
果见潮生之候。
由是博考偫言。
以證遇晦。
而自得之旨。
无所疑焉。
浑仪之制。
浑仪法。
肇得自虞舜以琁玑玉衡以齐七政。
郑康成云。
其转运者为玑。
其止息者为衡。
皆玉为之。
七政者。
日月五星也。
则浑仪之本法。
侍中刘智云。
颛顼造浑仪。
黄帝为盖天。
则此二器。
皆古圣王之制作也。
但学者失其用耳。
说者乃云。
始自张衡
今考其事。
张乃巧述其法而揆之。
非始造者也。
虞喜又云。
洛下闳汉武帝于地中转浑天定时。
修太初历。
又知此术在张平子前也。
后汉左中郎将贾逵永元十五年造黄道浑仪。
张衡延熹七年更造铜仪。
以四分为度。
于密室中。
以漏水转之。
令伺者闭户而唱。
以告司天者云。
琁玑所加。
某星已中。
某星今没。
皆如合符契。
其后吴王蕃修之。
陆绩后魏太史令晁崇河间刘焯
皆修浑仪之法。
李淳风因为游仪。
盖与灵宪同也。
右。
以物象天。
谓之浑仪。
则日月四海。
在浑仪之内。
日月盈缩之度可察。
而独迷潮水生来之候。
岂古人未之思乎。
肇秪于此术。
究而得之。
不为怪诞无据之说。
犹恐时之学者。
尚有所疑。
故以著之。
论历代历 北宋 · 周琮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一、《宋史》卷七五《律历志》八
古今之历,必有术过于前人,而可以为万世之法者乃为胜也。
若一行为《大衍历》议及略例,校正历世,以求历法强弱,为历家体要,得中平之数。
刘焯悟日行有盈缩之差,李淳风悟定朔之法,并气朔、闰馀,皆同一术。
张子信悟月行有交道表里,五星有入气加减。
宋何承天始悟测景以定气序。
晋姜岌始悟以月食所冲之宿,为日所在之度。
后汉刘洪作《乾象历》,始悟月行有迟疾数。
宋祖冲之始悟岁差。
徐升作《宣明历》,悟日食有气、刻差数。
《明天历》悟日月会合为朔,所立日法,积年有自然之数,及立法推求晷景,知气节加时所在。
后之造历者,莫不遵用焉。
其疏谬之甚者,即苗守信之《乾元历》、马重绩之《调元历》、郭绍之《五纪历》也。
大概无出于此矣。
然造历者,皆须会日月之行,以为晦朔之数,验《春秋》日食,以明强弱。
其于气序,则取验于传之南至;
其日行盈缩、月行迟疾、五星加减、二曜食差、日宿月离、中星晷景、立数立法,悉本之于前语,然后较验。
上自夏仲康五年九月「辰弗集于房」,以至于今,其星辰气朔、日月交食等,使三千年间若应准绳。
而有前有后、有亲有疏者,即为中平之数,乃可施于后世。
其较验则依一行、孙思恭,取数多而不以少,得为亲密。
较日月交食,若一分二刻以下为亲,二分四刻以下为近,三分五刻以上为远。
以历注有食而天验无食,或天验有食而历注无食者为失。
其较星度,则以差天二度以下为亲,三度以下为近,四度以上为远。
其较晷景尺寸,以二分以下为亲,三分以下为近,四分以上为远。
若较古而得数多,又近于今,兼立法、立数,得其理而通于本者为最也。
皇太子启论律吕 南北朝末隋初 · 刘焯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乐主于音,音定于律,音不以律,不可克谐,度律均钟,于是乎在。
但律终小吕,数复黄钟,旧计未精,终不复始。
汉代京房,妄为六十,而宋代钱乐之,更为三百六十。
考礼诠次,岂有得然,化未移风,将恐由此。
匪直长短失于其差,亦自管围,乖于其数。
又尺寸意定,莫能详考,既乱管弦,亦乖度量。
皆校定,庶有明发。
其黄钟管六十三为实,以次每律减三分,以七为寸法。
约之,得黄钟长九寸,太蔟长八寸一分四厘,林钟长六寸,应钟长四寸二分八厘七分之四(《隋书·律历志上》)
皇太子启论浑天 南北朝末隋初 · 刘焯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璇玑玉衡,正天之器,帝王钦若,世传其象。
汉之孝武,详考律历,纠洛下闳、鲜于妄人等,共所营定。
逮于张衡,又寻述作,亦其体制,不异等。
制莫存,而造有器。
吴时陆绩、王蕃,并要修铸。
小有异,蕃乃事同。
宋有钱乐之,魏初晁崇等,总用铜铁。
小大有殊,规域经模,不异蕃造。
蔡邕《月令章句》,郑玄注《考灵曜》,势同法,迄今不改。
以愚管,留情推测,见其数制,莫不违爽。
失之千里,差在毫厘,大象一乖,馀何可验。
况赤黄均度,月无出入(分),至所恒定,气不别
分刻本差,轮回守故。
其为疏谬,不可复言。
亦既由理不明,致使异家间出。
盖及宣夜,三说并驱,平、昕、安、穹,四天腾沸。
至当不二,理唯一揆,岂容天体,七种殊说?
又影漏去极,就浑可推,百骸共体,本非异物。
此真已验,彼伪自彰,岂朗日未晖,爝火不息,理有而阙,讵不可悲者也?
蔡邕自朔方上书曰:「以八尺之仪,度知天地之象,古有其器,而无其书。
常欲寝伏仪下,案度成数,而为立说」。
以负罪朔裔,书奏不许。
若蒙许,亦必不能。
才不逾张衡本岂有遗思也?
则有器无书,观不能悟。
今立术,改正旧浑。
又以二至之影,定去极晷漏,并天地高远,星辰运周,所宗有本,皆有其率。
祛今贤之巨惑,稽往哲之群疑,豁若云披,朗如雾散。
为之错综,数卷已成,待得影差,谨更启送。
《周官》夏至日影,尺有五寸。
张衡、郑玄、王蕃、陆绩先儒等,皆以为影千里差一寸。
言南戴日下万五千里,表影正同,天高乃异。
考之算法,必为不可。
寸差千里,亦无典说,明为意断,事不可依。
今交、爱之州,表北无影,计无万里,南过戴日。
是千里一寸,非其实差。
今说浑,以道(里)为率,道里既定,得差乃审。
既大圣之年,升平之日,厘改群谬,斯正其时。
请一水工,并解算术士,取河南、北平地之所,可量数百里,南北使正审时以漏,平地以绳,随气至分,同日度影。
得其差率,里即可知。
则天地无所匿其形,辰象无所逃其数,超前显圣,效象除疑。
请勿以人废言,不用(《隋书·天文志上》,仁寿四年河间刘焯造《皇极历》,上启于东宫。论浑天,又见《开元占经》一。)
皇太子 南北朝末隋初 · 刘焯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自木铎寝声,绪言成烬,群生荡析,诸夏沸腾,曲技云浮,畴官雨绝,历纪坏废,千百年矣。
以庸鄙,谬甄擢,专精艺业,耽玩数象,自力群儒之下,冀睹圣人之意。
开皇之初,奉敕修撰,性不谐物,功不克终,犹被胄玄窃为己法,未能尽妙,协时多爽,尸官乱日,实玷皇猷。
请徵胄玄答,验其长短(《隋书·律历志下》)
张宾 其一 隋 · 刘孝孙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其一云,何承天不知分闰之有失,而用十九年之七闰。
其二云,等不解宿度之差改,而冬至之日守常度。
其三云,连珠合璧,七曜须同,乃以五星别元。
其四云,等唯知日气馀分恰尽而为立元之法,不知日月不合,不成朔旦冬至
其五云,等但守立元定法,不须明有进退。
其六云,等唯识转加大馀二十九以为朔,不解取日月合会准以为定。
六事微妙,历数大风,圣贤之通术,而晖未晓此,实管窥之谓也。
若乃验影定气,何氏所优,等推测,去之弥远。
合朔顺天,何氏所劣,等依据,循彼迷踪。
盖是失其菁华,得其糠秕者也(《隋书·律历志中》,张宾之历,刘孝孙冀州秀才刘焯,并称其失,所驳凡有六条。)
驳难刘焯《皇极历》 隋 · 张胄玄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历有岁率、月率,而立定朔,月有三大、三小。
案岁率、月率者,平朔之章岁、章月也。
以平朔之率而求定朔,值三小者,犹似减三五为十四;
值三大者,增三五为十六也。
校其理实,并非十五之正。
张衡何承天创有此意,为难者执数以校其率,率皆自败,故不克成。
为定朔,则须除其平率,然后为可(《隋书·律历志下》)
尚书正义序 隋末唐初 · 孔颖达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四十六
夫书者。
人君辞诰之典。
右史记言之策。
古之王者。
事总万机。
发号出令。
义非一揆。
或设教以驭下。
或展礼以事上。
或宣威以肃震曜。
或敷和而散风雨。
得之则百度惟贞。
失之则千里斯谬。
枢机之发。
荣辱之主。
丝纶之动。
不可不慎。
所以辞不苟出。
君举必书。
欲其昭法诫。
慎言行也。
其泉源所渐。
基于出震之君
黼藻斯彰。
郁乎如云之后。
勋华揖让而典谟起。
汤武革命而誓诰兴。
先君宣父
生于周末。
有至德而无至位。
修圣道以显圣人。
芟烦乱而剪浮词。
举宏纲而撮机要。
上断唐虞。
下终秦鲁。
时经五代
书总百篇。
采翡翠之羽毛。
拔犀象之牙角。
荆山之石。
所得者连城
穷汉水之滨。
所求者照乘。
巍巍荡荡。
无得而称。
郁郁纷纷。
于斯为盛。
斯乃前言往行。
足以垂法将来者也。
既乎七雄已战。
五精未聚。
儒雅与深阱同埋。
经典共积薪俱燎。
汉氏大济区宇。
广求遗逸。
采古文于金石。
得今书于齐鲁
文则阳夏侯二家之所说。
蔡邕碑石刻之古文。
两汉亦所不行。
安国注之。
实遭巫蛊。
遂寝而不用。
历及魏晋
方始稍兴。
故马郑诸儒。
莫睹其学。
所注经传。
时或异同。
晋世皇甫谧独得其书。
载于帝纪。
其后传授
乃可详焉。
但古文经虽然早出。
晚始得行。
其辞富而备。
其义宏而雅。
故复而不厌。
久而愈亮。
江左学者。
咸悉祖焉。
近至隋初。
始流河朔
其为正义者。
蔡大宝巢猗费甝顾彪刘焯刘炫等。
其诸公旨趣。
多或因循帖释。
注文义皆浅略。
刘焯刘炫最为详雅。
织综经文。
穿凿孔穴。
诡其亲见。
彼前儒。
非险而更为险。
无义而更生义。
窃以古人言语。
惟在达情。
虽复时或取象。
不必辞皆有意。
若其言必托数。
经悉对文
斯乃鼓怒浪于平流。
震惊飙于静树。
使教者烦而多惑。
学者劳而少功。
过犹不及。
良为此也。
之烦杂。
就而删焉。
虽复微稍省要。
又好改张前义。
义更太略。
辞又过华。
虽为文笔之善。
乃非开奖之路。
义既无义。
文又非文。
欲使后生。
若为领袖
此乃之所失。
未为得也。
奉明敕。
考定是非。
谨罄庸愚。
竭所闻见。
览古今之传记。
质近代之异同。
存其是而去其非。
削其烦而增其简。
此非敢臆说。
必据旧闻。
谨与朝散大夫太学博士臣王德韶前四门助教李子云等。
谨共铨叙。
至十六年。
又奉敕与前修疏人及通直郎四门博士骁骑尉臣朱长才给事郎四门博士上骑都尉臣苏德融登仕郎太学助教云骑尉臣随德素儒林郎四门助教云骑尉臣王士雄等对敕使赵宏智覆更详审。
为之正义。
凡二十卷。
庶对扬于圣范。
冀有益于童稚。
略陈其事。
叙之云尔。
毛诗正义序 隋末唐初 · 孔颖达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四十六
夫诗者。
论功颂德之歌。
止僻防邪之训。
虽无为而自发。
乃有益于生灵。
六情静于中。
百物荡于外。
情缘物动。
物感情迁。
若政遇醇和。
则欢娱被于朝野。
时当墋黩。
亦怨刺形于咏歌。
作之者所以畅怀舒愤。
闻之者足以塞违从正。
发诸情性。
谐于律吕。
故曰感天地。
动鬼神。
莫近于诗。
此乃诗之为用。
其利大矣。
若夫哀乐之起。
冥于自然。
喜怒之端。
非由人事。
故燕雀表啁噍之感。
鸾凤有歌舞之容。
然则诗理之先。
同夫开辟。
诗迹所用。
随运而移。
上皇道质。
故讽谕之情寡。
中古政繁。
亦讴歌之理切。
唐虞乃见其初。
牺轩莫测其始。
于后时经五代
篇有三千。
成康没而颂声寝。
陈灵兴而变风息。
先君宣父
正遗文。
缉其精华。
褫其烦重。
上从周始。
下暨鲁僖。
四百年间。
六诗备矣。
卜商阐其业。
雅颂与金石同和。
秦正燎其书。
简牍与烟尘共尽。
汉氏之初。
诗分为四。
申公腾芳于鄢郢。
毛诗光价河间
贯长卿传之于前。
郑康成笺之于后。
晋宋二萧之世。
其道大行。
齐魏两河之间。
兹风不坠。
其近代为义疏者。
全缓何允舒瑗刘轨思刘丑刘焯刘炫等。
并聪颖特达。
文而又儒。
擢秀干于一时。
骋绝辔于千里。
固诸儒之所揖让。
日下之无双。
于其所作疏内。
特为殊绝。
今奉敕删定。
故据以为本。
等负恃才气。
轻鄙先达。
同其所异。
异其所同。
或应略而反详。
或宜详而更略。
准其绳墨。
差忒未免。
勘其会同。
时有颠踬。
今则削其所烦。
增其所简。
唯意存于曲直。
非有心于爱憎。
谨与朝散大夫太学博士臣王德韶徵仕郎四门博士臣齐威等对共讨论。
辨详得失。
至十六年。
又奉敕与前修疏人及给事郎太学助教云骑尉臣赵乾叶登仕郎四门助教云骑尉臣贾普耀等对敕使赵宏智覆更详正。
凡为四十卷。
庶以对杨圣范。
垂训幼蒙。
故序其所见。
载之于卷首云尔。
益州夫子庙670年 初唐 · 王勃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八十三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彭州市
述夫帝车南指。遁七曜于中阶
华盖西临。藏五云于太甲
虽复星辰荡越。三元之轨躅可寻。
雷雨沸腾。六气之经纶有序。
然则抚铜浑而观变化。则万象之动不足多也。
握瑶镜而临事业。则万机之凑不足大也。
故知功有所服。龟龙不能谢鳞介之尊。
器有所归。江汉不能窃朝宗之柄。
是以朱阳登而九有照。紫泉清而万物睹。
粤若皇灵草昧。风骊受河洛之图。
帝象权舆。云凤锡乾坤之瑞。
高辛尧舜氏没。大夏殷周氏作。
达其变遂成天下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
衣冠度律。随鼎器而重光。
玉帛讴歌。反宗禋而大备。
洎乎三川失御。九服蒙尘。
俎豆丧而王泽竭。钟鼓衰而颂声寝。
召陵高会。诸侯轻汉水之威。
践土同盟。天子窘河阳之召。
三微制度。乘战道而横流。
千载英华。与王风而扫地。
大业不可以终丧。彝伦不可以遂绝。
由是山河眹兆。素王开受命之符。
天地氤氲。元圣举乘时之策。
兴九围之废典。振六合之颓纲。
有道存焉。斯文备矣。
夫子姓孔氏。讳邱
字仲尼鲁国邹人也。
帝天乙之灵苗宋微子之洪绪。
自元禽剪。俘宝玉于南巢。
白马朝周。载旌旗于北面。
五迁神器。琮璜高列帝之荣。
三命雄图。钟鼎冠承家之礼。
商邱诞睿。下属于防山。
泗水载灵。遥驰于汶上
礼乐由其委输。人仪所以来苏。
排祸乱而搆乾元。扫荒屯而树真宰
圣人之大业也。若乃承百王之丕运。
总千圣之殊姿。人灵昭有作之期。
岳渎降非常之表。珠衡玉斗。
徵象纬于天经。虎踞龙蹲。
集风云于地纪。亦犹三阶瞰月。
恒星知太紫之宫。八柱冲霄。
偫岭辨中黄之宅。圣人之至象也。
若乃顺时而动。用晦而明。
纡圣哲于常师。混波流于下问。
太阳亭午。收爝火于丹衡。
沧浪浮天。控涓涔于翠渚。
西周捧袂。仙公留紫气之书。
东海抠衣。郯子叙青云之秩。
接舆非圣。询去就于狂歌。
童子何知。屈炎凉于诡问
圣人之降迹也。若乃参神揆训。
道和倪。辱太白于中都
绊乘黄于下邑。湛无为之迹而众务同并。
驰不言之化而偫方取则。虽复霓旌羽旆。
齐人张夹谷之威。八佾三雍。
桓氏逼公宫之制。洎乎历阶而进。
宣武备而斩俳优。推义而行。
刑书而诛正卯。用能使四方知罪。
争归旧好之田。三家变色。
愿执陪臣之礼。圣人之成务也。
若乃乘机动用。历聘栖遑。
神经幽显。志大宇宙。
东西南北。推心于暴乱之朝。
恭俭温良。授手于危亡之国。
道之将行也命。道之将废也命。
归齐去鲁。发浩叹于衰周。
厄宋围陈。奏悲歌于下蔡
圣人之救时也。若乃筐篚六艺。
笙簧五典。折旋洙泗之间。
探赜唐虞之际。三千弟子
攀睿化而升堂。七十门人。
奉洪规而入室。从周定礼。
宪章知损益之源。反鲁裁诗。
雅颂得弦歌之旨。备物而存道。
下学而上达。援神叙教。
降赤制于南宫。运斗陈经。
动元符于北洛。圣人之立教也。
若乃观象设教。法三百八十四爻四十有九。
穷神知化。应万一千二百五十策五十有五。
成变化而行鬼神。观阴阳而倚天地。
以鼓天下之动。以定天下之疑。
索众妙于重元。纂偫微于太素。
圣人之赞易也。若乃灵襟不测。
睿视无涯。石砮昭集隼之庭。
土缶验羵羊之井。稽山南望。
识皓骨于封禺。蠡泽东浮。
考丹萍于梦渚。麟图鉴远。
金编题佐汉之符。凤德钩深。
玉策筮亡秦之兆。圣人之观化也。
时义远矣。能事毕矣。
然后拂衣方外。脱屣人间。
奠楹兴夕梦之灾。负杖起晨歌之迹。
挠虹梁于大厦。物莫能宗。
日观于鲁邱。吾将安仰。
明均两曜。不能迁代谢之期。
序合四时。不能革盈虚之数。
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
为而不有。用九五而长驱。
成而勿居。云霓而高视。
圣人之应化也。自四教远而微言绝。
十哲丧而大义乖。九师争大易之门。
五传列春秋之辐。六体分于楚晋。
四始派于齐韩。淹中之妙键不追。
稷下之高风代起。百家腾跃。
攀户牖而同归。万匹驱驰。
仰陶钧而共贯。犹使丝簧金石。
长悬阙里之堂。荆棘蓬蒿。
不入昌平之墓。圣人之遗风也。
导扬十圣。光被六虚。
乘素履而保安贞。垂黄裳而获元吉
故能贵而无位。履端于太极之初。
高而无名。布政于皇王之首。
千秋所不能易。百代所不能移。
万乘资以兴衰。四海由其轻重。
虽复质文交映。瞻礿祀而长存。
金火递迁。奉琴书而罔绝。
盖易曰。观乎人文。
以化成天下。又云。
圣人以神道设教。而万物服焉。
岂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国家袭宇宙之淳精。
据明灵之宝位。高祖武皇帝以黄旗问罪。
杖金策以劳华夷。太宗文皇帝以朱翟承天。
穆玉衡而正区宇。皇上宣祖宗之累洽。
奉文武之重光。稽历数而坐明堂。
陈礼容而谒太庙。八神齐飨。
停旒太史之宫。六辩同和。
驻跸华胥之野。文物隐地。
声名动天。乐繁九俗。
礼盛三古。冠带混并之所。
书轨八纮。闾阎兼匝之乡。
烟火四极。竭河追日
夸父力尽于楹间。越海陵山。
竖亥涂穷于庑下。薰腴广被。
景贶潜周。乾象著而常文清。
坤灵滋而众宝用。溢金膏于紫洞。
雨露均华。栖玉烛于元都。
风雷顺轨。丹蓂翠菌
藻绘轩庭。凤彩龙姿。
激扬池籞。殊徵肸蚃。
不召而自至。茂祉昭彰。
无幽而不洽。虽复帝臣南面。
降衢室而无为。岱畎东临。
陟名山而有事。灵命不可以辞也。
大典不可以推也。由是六戎宵警。
横紫殿而摐金。五校晨驱。
蹴玄云而喷玉。星罗海运。
镇川渟。登碧墠而会神祗。
御元坛而礼天地。金箱玉册。
益睿算于无疆。玳检银绳。
著灵机于不竭。功既成矣。
道既贞矣。历先王之旧国。
怀列圣之遗尘。翔赤骥而下云亭
吟翠虬而望邹鲁。泗滨休驾。
杳疑汾水之阳。尼岫凝銮。
暂似峒山之典。乃下诏曰。
可追赠太师。托盐梅于异代。
鼎路生光。寄舟楫于同时。
泉涂改照。咸亨元年
又下诏曰。宣尼有纵自天。
体膺上哲。合两仪之简易。
为亿载之师表。顾唯寝庙。
义在钦崇。如闻诸州县孔子堂及学馆有破坏。
并向来未造。生徒无肄业之所。
先师阙奠祭之仪。久致飘零。
深非敬本。宜令诸州县官司。
速加营葺。成都县学庙堂者。
大唐龙朔三年乡人之所建也。尔其州分化鸟。
境属蹲鸱。萦锦室于中区
铜梁于古地。玉轮斜界。
神龙蟠沮泽之云。石镜遥临。
宝马蹀禺山之影。天帝会昌之国。
上照乾维。英灵秀出之乡。
傍清地络。庠序由其纠合。
缨弁所以会同。文翁之景化不渝。
智士之风猷自远。于是双川旧老。
攀帝奖而翘心。三蜀名儒。
想成均而变色。探周规于旧宅。
询汉制于新都。开基于四会之躔。
授矩于三农之隙。土阶无级。
就击壤于新欢。茅茨不剪。
易层巢于故事。庄坛文杏。
即架椽栾。夹谷幽兰。
爰疏户牖。仪形莞尔。
似闻沂水之歌。列侍訚如。
若奉农山之对。缁帷晓辟。
横绀带于西河。绛帐宵悬。
聚青衿于北海。虽秋礼诗之化。
已洽于齐人。而宣风观俗之规。
实归于上宰银青光禄大夫谯国公讳崇义
大武皇帝之支孙。河间大王之长子。
秋九月。振玉贙于唐邱。
宝算干龄。跃璇虬于太渚。
我国家灵命东朝抗裘冕之尊。
宗子维城。南面袭轩裳之重。
析元元之允绪。拥朱虚之禄位。
拜玉节于秦京。辉金章于蜀郡
元机应物。潜消水怪之灾。
丹笔申冤。俯绝山精之讼。
魏文侯之拥彗。道在而谦尊。
董相国之垂帷。风行而俗易。
司马宇文公讳纯河南洛阳人也。
皇根帝绪。列五鼎于三朝。
青琐丹梯。跨千寻于十纪。
仲举澄清之辔。未极夷涂。
士元卿相之材。先登上佐
冰壶精鉴。遥清玉垒之郊。
霜镜悬明。下映金城之域。
县令柳公讳明。字太易
河东人也。梁岳之英。
长河之灵。沐云汉之精粹。
天衢之元亨。旌旗赫奕于中古。
圭组陆离于下叶。凤岩抽律。
擢层秀于龙门。骊穴腾姿。
吐荣光于贝阙。自朱丝就列。
光膺宰之荣。墨绶驰芬。
高践郎官之右。仙凫旦举。
影入铜章。乳翟朝飞。
声含玉轸。临邛位。
自高文雅之庭。彭泽宾门
犹主壶觞之境。旷怀足以御物。
长策足以服人。重泉之惠训大行。
单父之讴谣遂远。犹为夏弦春诵。
俗化之枢机。西序东胶。
政刑之根本。上只朝宪
下奉藩维。爰搜复庙之仪。
载阐重櫩之制。三门四表。
焕矣惟新。上哲师宗。
肃焉如在。将使圆冠方领
再行邹鲁之风。锐气英声。
一变賨渝之俗。于是侍郎幽思。
摛凤藻于瑰材。丞相高材。
排龙姿于璧沼。遗荣处士
开帘诠孝悌之机。颂德贤臣。
持节听中和之乐。其为政也可久。
其为志也可大。方当变化台极。
仪刑万宇。岂徒偃仰听事。
风教一同而已哉。勃幼乏逸才。
少有奇志。虚舟独泛。
乘学海之波澜。直辔高驱。
践词场之阃阈。观质文之否泰众矣。
考圣贤之去就多矣。自生人以来。
未有如夫子者也。嗟乎。
今古代绝。江湖路远。
恨不亲承妙旨。摄齐于游夏之间。
奉德音。攘袂于天人之际。
声名而永悼。瞻栋宇而长怀。
呜呼哀哉。敢为铭曰。
五帝既没。三王不归。
天地震动。阴阳乱飞。
山崩海竭。月缺星围。
礼乐无主。宗禋遂微(其一)
大哉神圣。与时回薄。
应运而生。继天而作。
龙跃浩荡。鹏飞寥廓。
奄有人宗。遂荒天爵(其二)
尼山降彩。泗滨腾气。
志匡六合。神经万类。
夹谷登庸。中都历试。
睿情贯一。元猷绝四(其三)
栖遑教迹。寂寞河图。
违齐出宋。历楚辞吴。
风衰俗坏。礼去朝
麟书巳卷。凤德终孤(其四)
杳杳灵命。茫茫天秩。
吾道难行。斯文易失。
式宣六艺。裁成四术。
虚往实归。外堂内室(其五)
邈矣能仁。悠哉化主。
力制偫辟。权倾终古。
陆离彩粲。蝉联茅土。
涉海轻河。登山小鲁(其六)
皇家载造。神风四极。
检玉题祥。绳金署德。
聿怀圣迹。同享天则。
乃眷台庭。爰升衮职(其七)
玉津同派。金堤茂版。
智士高风。文翁泽远。
氓淳壤沃。声和俗愿。
载启仁祠。遂光儒苑(其八)
沈沈壶奥。肃肃扃除。
灵仪若在。列配如初。
新市密。古坛疏。
楹疑置奠。壁似藏书(其九)
泛泛寰中。悠悠天下。
徇名则众。知音盖寡。
碝石参琼。迷风乱雅。
仲尼既没。夫何为者(其十)
夷子赵氏碣颂696年 唐初 · 陈子昂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十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夷子讳元亮(一无亮字)字贞固
汲人也。本居河閒
代为大儒。至祖掞。
尤博雅耽道。隋徵八学士
与同郡刘焯俱至京师。补黎阳郡长。
始居汲焉。有二子。
礼舆礼辕。舆官至临颍县
辕为校书郎。并著名当代。
昭夷即礼舆季子也。元精冲懿。
有英雄之姿。学不常师。
志在遐远。年二十七。
褐衣游洛阳。天下名流。
翕然宗仰。偫蒙以初筮求我。
昭夷以元毂发机。故蓬居穷巷。
轩冕结辙。时代议迫阨。
不容其高。乃屈身泥蟠。
求禄下位。为幽州宜禄县
到职逾岁。默然无言。
唯采药弹琴咏尧舜而已。州将郡守
穆然承风。君之道标浩如也。
因巡田入陇山。见乌支丹穴。
密有潜遁之意。苍龙(一作丙)申岁
大梁遭命不造。发痟疾而卒。
时四(一作三)十九。呜呼哀哉。
天下士人闻之。知与不知。
莫不为之垂涕。盖伤其有济时之量。
而无长驻之年。夫上德道全
器无不顺。中庸以降。
才好则偏。有张也之庄。
无展也之道。好由也之勇。
缅回也之仁。侈宰予之言。
遗澹台之行。务端木之智。
忘宁武之愚。或正而不奇。
或达而过杂。君独五味足。
六气和。通众贤之不兼。
畅偫才之大适。虽不至于圣。
道其殆庶乎。故人无閒言。
物饱其义。吾尝论人事有十。
君得其九。一不至者。
命也夫。于戏。
名闻天下。而不达于堂上。
智周万物。而不适乎一人也。
其时欤。其事欤。
君故人云居沙门释法成嵩山道士河内司马子微终南山范阳卢藏用御史中丞钜鹿魏元忠监察御史吴郡陆馀庆秦州长史平昌孟诜雍州司功太原王洛州参军西河宋之问安定主簿博陵崔璩。咸痛君中夭。
鼎饪不实。百代祀德。
故老或云。以为名者德之表。
谥者行之迹。君囊括代道。
位屯时艰。困乎臲卼。
光景不耀。乃共稽骘旧行。
谥定名。问于元
象曰明夷于昭夷。昔叹才位不兼。
大运有数。尝哀时命。
而作颂云。诸公以余从君之游最久。
故秉翰参议。其颂曰。
天道宏运兮物各有时。匪时不生。
匪运不成。昔者元精回潏。
阳九滔灾。大人感生。
尧禹恢能。阴阳既和。
元帝传家。五百数终。
桀骜暴邪。子乙提运。
水火革明。匪贤不昌。
尹乃阿衡。六百运徂。
受始淫狂。西伯考元。
历在躬昌。匪雄不决。
匪谋不臧。姜牙皓眉。
实逢其良。投钓指麾。
奄有八荒。周有天下。
七百馀年。太公之后。
不闻大贤。岂无仲尼
负道周旋。无势一挈。
无土一廛。然则大运之所来。
时哉时哉。时隘业隘。
运巨功巨。苟非其时。
草木为伍。昭夷作颂云尔。
又尝著汲人嚜记。言变化之事。
且曰请尔灵龟。永晏息乎浩初。
唐故银青光禄大夫太子左庶子严公墓志铭768年5月 唐 · 独孤及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九十二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唐太子左庶子河内县冯翊严公讳损之。故都督洮州诸军事洮州刺史协之孙。
太常少卿方约季子。中书侍郎挺之母弟。
家之庆。天之休。
钟于公躬。故其德备。
少仕昌世。遇权臣恶直官
不登三台。晚值多难。
安贞不竞。故位不过郡守宫尹
前后佐两卫。参四府。
领二县。典七州。
再入石渠。三升龙楼。
凡处任十八。享年七十六。
未尝以利苟合。违道从欲。
用之则行。见机不俟。
动静允迪。劳谦有光。
广德二年六月二十五日。终于襄阳
是岁八月。权窆楚山西原
冢子曰式。官至江陵少尹
不幸道夭。仲子曰士元
殿中侍御史尚书虞部员外郎。少子曰士良。
秘书著作郎。悉能裕父蛊。
懿文德取公器。他日独立。
训所至也。大历三年岁在戊申五月二十九日
返葬洛阳先茔。礼之至也。
宗人太常卿向。尝状公往行。
贻诸有司。谓公外宽内刚。
廉正笃敬。温而不厉。
直而不讦。学究原本。
行有枝叶。故其适道求友。
莅职任事。覈其实。
不居其华。初公宰泛水也。
以庄明慈惠为政。泛水人不敢欺。
而户口增倍。狱讼衰止。
御史中丞萧隐之以状闻。公是以有著作郎之拜。
其后历太原上谷弋阳馀杭丹阳。虽风俗殊异。
治效如一。不曰才乎。
公在清池。会安禄山与当国者交恶。
公曰。难作矣。
遂移疾请告。奸党恶之。
是以有弋阳之贬。贬之明年
河北为戎。不曰智乎。
涉患难不辱身。践禄位不徇名。
居义处顺。动罔违吉。
不曰贞乎。呜呼。
荣问素业。与时皆逝。
可称也。而不可追也。
今采其实录。刻石示后。
盖欲报罔极者之志也。其辞曰。
君子之道。容民畜众。
公宰二邑。二邑无讼。
与国共理。惟二千石
公七剖符。七著成绩。
乃师国子。司成望苑。
考艺较德。以弼三善。
中和其心。正直是践。
道亚羽翼。名掩春华。
忠以事君。孝施于家。
粲粲令子。鲜侔晨葩。
若何不吊。盛德既丧。
音徽永沬。士友孤望。
千载九原。游者悽怆。
元稹第三状监察御史元稹江陵府士曹参军810年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右。伏缘元稹左降事宜。
李绛崔偫等再己奏闻。至今未蒙宣报。
伏恐愚诚未恳。圣虑未回。
臣更细思。事有不可。
所以尘黩。至于再三。
臣内察事情。外听众议。
元稹左降。不可者三。
何者。元稹守官正直。
人所共知。自授御史已来。
举奏不避权势。只如奏李公佐等之事。
多是朝廷亲情。人谁无私。
因以挟恨。或假公议。
将报私嫌。遂使诬谤之声。
上闻天听。臣恐元稹左降已后。
凡在位者每欲举事。必先以元稹为戒。
无人肯为陛下当官执法。无人肯为陛下嫉恶绳愆
内外权贵。亲党纵横。
有大过大罪者。必相容隐而已。
陛下从此无由得知。此其不可者一也。
昨者元稹所追勘房式之事。心虽奉公。
事稍过当。既从重罚。
足以惩违。况经谢恩。
旋又左降。虽引前事以为责词。
然外议諠諠。皆以为元稹中使刘士元争厅。
自此得罪。至于争厅事理。
已具前状奏陈。况闻刘士元蹋破驿门。
夺将鞍马。仍索弓箭。
吓辱朝官。承前己来。
未有此事。今中官有罪。
未见处置。御史无过。
却先贬官。远近闻知。
实损圣德。臣恐从今已后。
中官出使。纵暴益甚。
朝官受辱。必不敢言。
纵有被凌辱殴打者。亦以元稹为戒。
但吞声而已。陛下从此无由得闻。
此其不可者二也。臣又访闻元稹去年以来。
举奏严砺东川日枉法收没入平人资产八十馀家。又奏王绍违法给券。
监军押柩及家口入驿。又奏裴玢违敕旨徵百姓草。
又奏韩皋使军将封杖打杀县令。如此之事。
前后甚多。属朝廷法行。
悉有惩罚。计天下方镇。
皆怒元稹守官。今贬为江陵判司
即是送与方镇。从此方镇报怨。
朝廷何由得知。臣伏闻德宗时
崔善贞密告李锜必反。德宗不信。
送与李锜李锜大怒。
遂掘坑纵火。烧杀崔善贞
未数年。李锜果反。
至今天下为之痛心。臣恐元稹左降后。
方镇有过。无人敢言。
皆欲惜身。永以元稹为戒。
如此则天下有不轨不法之事。陛下无由得知。
此其不可者三也。若无此三不可。
假如朝廷误左降一御史。盖是小事。
臣何敢烦黩圣听。至于再三乎。
诚以所损者深。所关者大。
以此思虑。敢不极言。
陛下若以臣此言为忠。又未能别有处置。
必不得已。则伏望且令追制。
与一京师閒官。免令元稹却事方镇。
此乃上裨圣政。下惬人情。
伏望细察事情。断在圣意。
谨具奏闻。谨奏。
唐故李氏夫人墓志 唐 · 张元审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
河南府河阳太平乡临泉村郑宏礼适妻。以开成四年三月十四日
昊天不祐。终于长夜。
夫人祖讳海。尊讳士安
元和十五年二月十七日。殡于河南府济源县清廉乡官桥村平原
礼也。其先陇西郡人也。
尝观怀洛之士。公门惟积善。
琴瑟调和。天资柔顺。
常能克己以惠于人。性自冲和。
母仪亲戚。有兄弟两人。
兄从简。大和七年九月十日
终于长夜。弟道士元庆。
奉仙观夫人有四女幼小。
长女丞登三和娘子。皆以形毁。
绝浆不食。日月推移。
痛尽昼哭之深。夫人忽自寝疾而未经旬。
遂终于开成四年。歌变为哭。
伤叹不期。享年卌。
至开成四年己未岁四月壬子朔十日辛酉。殡于河南府河阳县太平乡西沼村北卅五步高冈之前。
其地阜势。前引后从。
中之如堂。安殡必固。
谁言有亏。犹恐田变改。
年代不同。若不标于贞石。
何可留于千载。乃为志云。
其一曰。忆念平生日。
曾为济上人。芳声传海内。
谁是不知闻。其二曰。
死隔恩怜女。悲□□□□空□何处去。
声声堪断肠。其三曰。
叶落终归本。人生□□然。
泉台空寂寞。来路永无还。
龙图阁学士广平郡程公墓志铭淳熙三年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四、《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三、《新安文献志》卷七八
淳熙三年八月宣教郎、充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程宏靖以其先君子龙图阁学士广平郡行述抵某乞铭。
宣和乙巳冬在上庠,适丑虏围京城,诏求愿使太原者,人莫敢往,公奋然请行。
某闻其风而壮之,愿为公执鞭而不可得。
今获书公之盛德懿范,其荣多矣,其又奚辞!
谨摭行述,纪其世,叙其文行,以识其堋。
公讳瑀,字伯宇,系出高阳,黎为祝融,至周有伯符启封于程,后以为氏。
暨伯某父,为宣王大司马
晋大兴时,元谭持节行新安太守,代还,百姓遮道请留,下诏褒谕。
卒,元帝赐其子孙田宅于新安歙县,遂居黄墩。
侯景之乱,灵洗纠合乡里,保黟、歙有功,仕官至司空
太建中论佐命功,诏配食武帝庭。
其后散徙,居浮梁程山者,于公为十世祖。
高祖延珠有至行,丧亲,庐墓三年,乡先生书其事于碣。
是生曾祖讳仲卿,家法益修谨。
兄弟五人,既降丧,共爨而居者馀二十稔。
王父讳禦,好倜傥,仗节立义,不轻然喏。
喜交当世贤豪,如尚书彭公汝砺度支金公君卿皆雅故。
乐施与,缓急叩门,必称所欲而后已。
用是家益窭,而居之甚安,乡里称为长者。
刻意儒学,诗文最工。
部书梅公执礼尝见篇什,叹其词致清婉。
皇考抍纯诚寡欲,通诸经,尤深于《易》。
进士不售,则高蹈丘园。
晚以公故封承议郎,累赠宣奉大夫尚书左丞石林叶公梦得铭其墓。
皇妣金氏,即度支公之孙,累赠太淑人
先是王父以季女妻同邑臧氏,久而未字。
王父念之,及公之生,乃命金淑人举以嗣其姑,故公初为臧氏。
其文行曰:公在龆稚,志气不群,少长续文,诸老先生歛衽敬服。
公慨然抱命世想,益自潜心经术,不炉,不扇,歌声出若金石,人比之范希文云。
崇宁三舍法行,贡入黉序,由上舍擢天下第一。
徽宗皇帝开设学校,文治煟然。
公于是时挟艺与四海英髦争长雄,每试得隽,声闻籍甚。
上舍揭榜,是日徽宗适幸五岳观,亟遣中使宣问大魁为谁。
中使还奏,即去年校定第一者,徽宗大喜。
释褐授承事郎太学博士时政和六年也。
宣和元年宣教郎二年提举京兆府等路学事,借五品服。
陛辞,徽宗遽曰:「卿不须行,除卿馆职」。
公因论乞试教官不用两学为格,次论遇祀事乞先以定仪揭示有司,除秘书省校书郎
四年奉议郎
丁臧氏父毋忧,服除,除尚书兵部员外郎,转承议郎
七年,高丽使回,充送伴使。
徽宗面谕:「朕厚遇远人,所至供亿有不如法,当奏劾」。
公次南京副使刘士元欲奏府中灭裂,公曰:「未见有灭裂处,若骤按之,恐州县望风,增大事体,仓卒间公私不胜其敝」。
士元以为然。
先是人使往来淮浙,类起丁夫挽船,县卒千人,或水溢,多溺死者。
浸淫上闻,有诏禁止,而提举人王珣不悦,画别敕许遇风不顺或水涩趁潮起夫牵挽。
中书舍人孙公傅封还,徽宗大怒,以散官安置。
给事中许公翰驳奏责傅太重,落职宫观
及公渡淮,所过复如往日,即谕县令:「已有御笔禁止,淮民不遵守,何耶」?
令曰:「漕提举约束俱尔,其敢违乎」!
遂约士元列奏,士元,不敢涉笔。
公独衔以闻,俄报所列漕及令皆放罢取勘,中外始知天子爱民。
是时封驳久废,方置讲议司讨论裕国富民之政,孙、许一时名流,相继论驳,士大夫交庆。
及公奏至,不谋而同,公议浩然归重。
使还陛对,遂奏云:「高丽使人往返淮、浙,起夫骚扰。
昨来曾得御笔禁止,比至淮、浙,亲见州县违戾,已按劾闻奏。
王珣以臣异议,势必妄有奏陈,愿陛下垂察」。
徽宗曰:「只为扰民不便」。
挟门使王通势,必欲危以法,果诬奏公所至宴饮,专务沽誉,敢违御笔,按劾州县,乞赐斥责。
淮南提举常平司体量,竟坐诬罔。
是秋,引法归本宗。
,金虏陷燕山,嫚书既至,朝廷议和,且求愿使太原者。
时北虏入,一军在燕山,二太子斡黎勃主之;
一军在太原相国粘罕主之。
公率同僚入乞文字,惟朝廷所使,众龂龂不可,乃独抗疏请行,遂借给事中奉使河东
或以咎公,公厉色曰:「当朝廷危急之,苟利国家,虽捐躯不计也」。
将行,会钦宗皇帝登极,虏闻传位,相顾失色。
且谓契丹昨来事急,乃内忌太子得人心,遽自戕灭。
今中国如此,事未可量,遂有讲和意。
及虏骑将河上,王师焚桥不战,而北京城大震,密议南狩。
右丞李公纲持坚守之说,中夜夺其议,黎明御翠华门,宣谕厉兵城守,众心少定。
是夕虏使来邀大臣议事,诏右丞李棁右司郎中郑望之往,既议金缯之数,且许割三镇地
有旨,假公户部侍郎河东路干当公事。
秦桧亦假礼部侍郎往河中,初皆未知朝廷遣使之意。
及见少宰吴敏曰:「此行也,实割中山府路地界」。
公与各入奏云:「臣等但愿奉使讲和,未尝请割地。
今和议已定,而割地则自有主议之人」。
不报。
即见宰相申前说,见拒甚力,遂行。
时在御营司,专主战守,方与官属措置起兵尾击,见公,怅然顾曰:「勉之」!
公曰:「苟右丞之计成,某辈又何足惜」!
夜至虏营,无所系属,枢密路公允迪以坐毡假公席地而卧。
迟明上马北去,暮则张幕藉草野宿,越数日,粮糒告竭,仅分瓯粥。
既渡黄河,憩于沙上,公顾谓同行曰:「虏未全渡间,得数万骑掩击,首尾不相救,可以雪围城之耻矣」。
给事沈公晦曰:「公将置身何地」?
公曰:「王师苟有功,我辈岂复为身也」?
将至中山,虏命一军与公俱。
既至城下,诸帅已先得朝廷密谕,俾勿割地,城守甚严。
虏使王汭来至城下,遥语,复不能下,遂与俱至燕山而还。
时靖康元年四月也。
中朝诸公闻公南归,举笏相庆,谓非唐俭辈可比。
既至京师,对于崇政殿钦宗曰:「国事艰难,极知卿奋不顾身」。
慰劳备悉。
问虏情何如,公对以:「二太子者虽未易测,然屡云:『既许我三镇,而一城一县全未割,如九月事不了,再领兵南去』。
臣度其意,似欲聊得数州以为名而归。
粘罕持军尤暴悍,非二太子比」。
因乞奏修塘泺,饬土兵,增莫州戍。
又奏:「金虏所恃者马,今当修武备,为险阻,使不得驰突,始可与较胜负」。
钦宗曰:「卿料虏人今冬来否」?
公曰:「臣谓必来。
朝廷以臣为张皇,然臣不敢保其不来。
陛下第力为战守之计,庶几彼不得肆」。
登极覃恩,转朝奉郎,至是有旨,特转三官,三辞不允,除右正言
入谢曰:「臣备员兵部,惭未图报,岂谓误恩,擢寘谏垣,大惧无以称职」。
钦宗曰:「但知无不言,便是称职」。
公自是苟有所见,尽言无讳。
尝言:「兴衰拨乱之君,不可复循持盈守成之法。
方今盈盛之业既亏,衰乱之形已见,凡偏而不起之处,当力救而急拯之
故贤在所急用,而佞在所急去,利在所急兴,而害在所急除,安在所急图,而危在所急避。
当今急务,一切解弛,而股肱大臣玩岁愒日,莫肯以身任天下之事。
欲慕祖宗而法术无追,欲斥阉宦而宠任益坚,欲锄奸恶则薄示典刑,欲汰谬滥则苟容侥倖。
兼听而不能得其言,委任而不能责其效。
苟且之习复成,党与之私浸广。
以调兵则失于不熟讲,以储则失于不早计。
轻出号令而不惮纷更,耻言财利而不忧匮乏。
爱民利物之吏未尽序,死绥斩级之士未尽录。
溃溃若此,而强敌挠边,长驱之志未艾,上下偃然安之。
自以为能革前日之弊,臣恐前车既覆,而后车复不戒也。
臣望陛下发挥英断,磨砺臣邻,毋务苟且,毋乐因循。
如臣所陈,最时病之大者,悉取而更张之,则中兴有渐,而兴衰拨乱可以埒美古人矣」。
钦宗曰:「朕非不知,但恐虑有未尽,决意行之,必有所失」。
公曰:「天下之事,故当如此,然谋之既审,虑之既熟,而优柔不断,实隳事政」。
又上疏言:「昔唐魏徵曰:『君所以明,兼听也;
所以暗,偏信也』。
陛下兼听之道虽不废,而偏信之私尚不免。
何以言之?
庙堂之上所言公,公言之;
所言私,王者不受私也。
比来宰执进对留身者,无日无之,以为公则同列自当共论,以为机事不可不密,则在位孰为不当与闻者?
深恐喋喋多端,足以乱陛下之聪。
乞明诏宰执,各竭己见,互相可否,务归至当,然后俱退,无复留身,庶免偏信之惑」。
钦宗曰:「近日颇甚,当降出文字」。
又曰:「近日差李纲路宣抚,外议如何」?
公对曰:「外议固以为宜,然李纲缘前与大臣议论不同,闻命之日,再三辞免,盖虑中外不相应。
今既统军北去,须赖圣明任之勿疑」。
钦宗曰:「在外军事如有所闻,卿一一奏来」。
公既退,乃奏:「朝廷近赐粘罕书,颇加责诮。
其人刚戾狠愎,志在必得太原,然顿兵累月而城不下,气亦稍沮。
若以甘言啖之,恐或可解。
昨闻遣使遗赂与斡黎勃,意彼必有厚薄之恨。
今复以书责诮,适足以鼓其怒,宜少易书词」。
又谓:「州县募军,有司急于及额,往往捕捉平民,抑勒刺填,遂致行旅断绝,居民惊散。
乞申明戒谕,若抑勒刺填而人品年甲不应者,并行斥责。
湖南洞兵未尝远离乡土,若一例调发,恐近则鸟窜鼠伏,连结蛮獠,别致生事,远则在路剽劫,流为盗贼,乞行寝罢。
京畿保甲几五万人,合而教之郊外,暴露日久,因致失业。
乞止令逐县训练,乃会集郊外,教阅旬日,则复归之,以俟缓急期会」。
又论:「江浙用兵,所费浩穰,人户入粟输金,命有司按实补官可矣。
托为上书可采,效用尽心,并理选限,依官户法,未见其可。
且民间出于情愿者既少,官司必至科配,托劝诱之名,为科配之实,所得不广,而所害者大,臣窃为陛下不取」。
闽部额外贡茶,漕臣赵岍内药局不为受,进画旨施行。
公论:「岍执政大臣,不能持正格物,乃敢以此尝陛下。
昔汉文却千里马孝和庸主也,犹能敕大臣不受龙眼荔枝之献。
陛下纵不能比德汉文,安可有愧孝和
愿斥,勿使众口腾议」。
钦宗曰:「朕不嗜此物,以备国信所用耳」。
公曰:「陛下俭德,天下共知,此虽微事,但恐即位之始,此隙一开,后必滋甚。
国信所用,恐亦自有定额」。
时台谏章疏付中书,多沮抑不行,或稽留不下,公上疏论:「宰执所行是,台谏何所复言?
有所言,则与为敌。
臣闻君犹心也,宰执犹股肱,台谏犹耳目。
任耳目以广视听,将以运用股肱。
今股肱反蔽耳目,陛下将谁与为治乎?
臣闻真宗时,尝诏谕谏官御史,各令举职,仍令中书置籍记其言事行与不行,岁终具奏。
盖非特稽考所言当否,因以知其人,亦以防壅蔽之患。
伏望陛下特赐举行,仍于广内创制台谏章疏总目,听政之暇,雍容观览,不惟裨补治道,因考其事,有当行而辄稽留未进呈者,督之执政
庶几股肱耳目之任,不至偏废,而治功可望」。
又论:「临御以来,搜求疏远谠直之士,布在台谏,虚以听纳,是诚有意祖宗之治矣。
然陛下喜受人言,而未可谓善听言,喜受人谏,而未可谓善纳谏。
听言纳谏云者,必深思而熟计之。
当理则行,不俟旋踵。
若受而不能用,与不受同,实无益也」。
钦宗嘉纳。
余应求、陈公辅执政意,相继去国。
公论:「应求、公辅踪迹孤外,志操凛然,陛下擢为台谏,士大夫方庆言路得人,应求等亦感激奋励,知无不言,公道少申,邪人侧目。
一旦论事稍涉嫌疑,而大臣已有挤陷之者,臣恐自此直言之士不安其职」。
钦宗曰:「二人相与为党,向日伏阙,盖二人唱之」。
公曰:「伏阙数千人,二臣时为馆职,恐不能鼓倡」。
钦宗曰:「耿南仲亲见」。
公曰:「臣闻方士庶伏阙,二人入局,为众要留。
南仲宣谕圣旨之时,却得公辅转谕众人」。
钦宗曰:「南仲殊不如此说」。
公曰:「陛下既以南仲之言为然,便当以鼓倡伏阙罢斥,不当因其言事指为观望。
南仲以其人为有此事,当其初除谏官不奏白,何也」?
给事中王云使虏归,言王汭意望朝廷遣三使燕山斡黎勃所,然后使人导之见其主及粘罕,大则不及岁赂,小则不须礼物,惟约使人密至。
朝廷三遣蜡书至余都,悉为粘罕所得,欲败和议。
朝廷疑其不实,犹豫久不决。
公上疏乞遣使,且言:「和议成则利归于斡黎勃,否则功归于粘罕
余都之事,有无未可知,万一有之,而其势果盛。
金虏奋自小国,强兵力战,臣服诸虏,殄灭契丹
余都果能崛起,恐一二年间未能兴复。
今我疆土自与金虏为邻,而余都乃在云中之北,舍强而就弱,弃近而就远,背正道而从诡计,失王者御四夷之体。
又蜡书既为粘罕所得,往结余都者达否未可知,乃先绝斡黎勃主和之意,计亦左矣。
就使余都之约已固,彼果起事,我能兴兵出塞,与之协力乎?
兵围我重镇,累月竭力不能解,乃欲出塞共谋人之国,虽三尺童子亦知其不能矣。
莫若审酌利害,早遣使命,庶无噬脐之悔。
至于防秋之计,虽和议已定,亦不可弛」。
又论:「李弥大为宣抚大臣,自当与之和议,授成算以出。
弥大诣都堂既不得见,乃仆仆然日候伺于诸臣之门,未闻付以统戎大事。
行次大名,虽有旨改命,而胜捷军处置失所,果致败事。
至于一行官吏兵马虚费钱粮,不知其几矣。
今独罪弥大可乎?
王云使燕山,得金虏请和语言,入塞七日,疾驰至京师以金虏约使人以七月上旬至彼。
陛下命宰执求可使者,义当朝受命而夕择人,俾有司为治装兼程而往。
今半月矣,乃始得一邓绍密,而北去又未有日。
稽之众论,佥谓徐处仁、吴、唐恪政事不振,陛下深惟社稷安危,尽赐斥免,别选英贤共图大计,庶克康济」。
又言:「陛下持苟且之术,行姑息之政,以节用则浮侈尚多,以爱民则凋敝未息。
官冗而不知澄,兵骄而不知制,名曰斥逐邪佞,而多方庇护;
名曰爱惜名器,而不谨差除。
凡若此者,遽数之不能尽。
其至急者,宦官反侧,将为变于内而不知杀其势;
民庶困耗,将为寇于外而不知结其心。
臣未知诸臣同朝奏事,与留身造膝之言,亦尝及此乎」?
钦宗虽嘉纳,而遣使授书,不能悉如公所论,和议亦向败矣。
他日进见,又言:「四方万里之远,所恃者监司
臣观见任与差下人尚多不才,乞精选省曹、台察卿监中忠直强明之人,分涖所部,庶使远迩均被实惠」。
蔡京父子、童贯、朱勔罪大责轻,公累疏乞大正典刑。
又言燕瑛蠹民膏脂,以事权幸,不当典河阳
吕源轻佻,恐致生事,不宜帅桂州
聂昌人质最下,不宜尹开封
妄言上皇忿怒,而已解释,乞付有司考核。
又言:「曾诚纳赂宰相,起自废斥,方元若专事请谒,秘书两监,安用此流」!
钦宗曰:「燕诚无所用,吕源踪迹已不佳,更要生事,安可作帅?
朕知其小人,方元若昨权立螭,辄战灼不能立」。
公曰:「此亦足以知其所养」。
又言:「何执中、余深乞诏太常别定谥,授深散官,窜之蜀徼」。
又言:「相州之北有漳河真定之南有滹沱河,积水虽深,遇冬浅涩,上流可作堰闸,倘有缓急,亦控扼之一端」。
又尝历数汉唐宦官之祸,今不当俾之参预外事,累数百言。
凡再上章乞补外,不允。
侍御史李公光言星变,钦宗问曰:「卿见之否?
宫人数疚瞻视,及问徐处仁,悉言不见」。
公曰:「臣虽未尝见,然或以为有当禳。
臣闻灾异之来,要在厥事、修厥德,愿陛下勿问有无,第察事之否,德之修未,自然上天昭鉴,变异可消」。
初,公再论蔡京等罪,钦宗曰:「只为吴敏力庇护他」。
公曰:「陛下既已察见,便当亲赐处分」。
钦宗曰:「当即批出」。
后数日事寝,公又入奏,略及面谕之意,遂奏公漏榻前语。
钦宗不以为罪,密敕近臣宣谕,且曰:「程某在谏垣甚宣力」。
至是又谓公曰:「李如何」?
公曰:「台端之任,刚正有守,众以为宜」。
钦宗曰:「只有文字论朱勔,却党蔽蔡京」。
公曰:「臣观光非党者,当是见臣等已有章疏,及朝廷已有行遣,不复论列」。
钦宗曰:「须卿做取文字来」。
公曰:「臣当躬禀圣训,然臣于昔为朋友,陛下或全臣私义,乞宣谕其他台谏」。
由是忤旨。
越数日,除屯田郎官
又数日,有旨与远小监当,遂添差监漳州盐税。
公居言责五十有四日而罢。
光尧太上皇帝即位,除司封员外郎
明年,转朝散大夫,迁光禄少卿
进士廷策,改国子司业
淑人感末疾,丐外祠主管亳州明道宫
绍兴元年,召赴行在所
入对,上疏曰:「金虏肆乱,于今七稔。
陛下践祚,自南都维扬,自维扬迁会稽,惟奔播畏避,此岂虏真不可敌哉?
顾吾不敢与之敌耳。
宜及今预设方略,保护江浙,伺间承便,长驱直捣。
此而不为,后时之悔,可胜言哉!
臣敢画十事,仰干宸听。
一曰励志气。
百克而卒无后,汉高屡败而终有天下,盖胜负兵家常事。
金虏志骄气盈,已有可败之理;
中国军摧势蹙,非无可为之时。
愿陛下念二帝播迁之耻,励志以殄虏,则功业之成,庶乎可待。
二曰躬节俭。
勾践困于吴,苦心焦思,卧薪尝胆,身自耕作,与百姓同劳苦,卒灭夫差,而雪会稽之耻。
卫为狄所灭,东徙渡河,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初年戎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诗人歌之。
望陛下俯酌二君之迹,躬自黾勉,惟战士是恤,则臣下化服,事功可图矣。
三曰访贤才。
昔宣王承厉王之后,兴衰拨乱,卒为中兴之君。
诗人推明其所以成功,则曰任贤使能而已。
今陛下所与图事者不过宰执,次则台谏侍从,臣恐尚有困于散地,沉于下僚,望加意搜访,或召见,或任使。
若各当其任,天下事不足为矣。
四曰求将帅
光武所以续既绝之绪者,推寇、邓之勋;
肃宗所以平安、史之乱者,称李、郭之功。
今一二大帅,位高金多,顾募豢养,缓急非所倚。
臣恐偏裨行伍,未必无奇才异能,愿广加搜拔。
士大夫有知兵而尚气节者,尤宜参用。
五曰申纪律。
昔秦师过周北门,而免胄超乘,王孙满知其必败。
子重问晋国之勇,栾针谓好以众整。
故兵未接刃而逆知胜负者,观其军行整与不整耳。
比年以来,师无纪律,或望风而溃散,或逗挠而不知期会,虏掠子女,焚荡庐舍,此弊不除,何以捍敌!
伏愿明敕一二大帅,使躬亲惩创,以劝率诸将。
又广布耳目,察访自今行事有纪,勇于破敌而戒于扰人者,特加旌赏,庶革前习。
六曰治财赋。
今日急务,莫先于治兵,莫急于兵食。
然自军兴以来,理财之政不修,日以困乏,乞诏有司,修废弊,损浮靡,使货食丰羡。
七曰广召募。
夫秦之未并六国也,六国困于秦兵之强,然卒亡秦者亦六国,乃知人无不可用,顾训练何如耳。
淮甸以北,金虏蹂躏,江南荆湖,寇盗残破。
伏愿饬诸州军,广行召募,精加训练,亦足以抗诸帅偏握重兵之势。
八曰治舟师。
夫三江五湖之利,吴越之所必争,齐楚不能以取胜,彼利在骑,吾利在舟。
况金虏形隔势绝,又非齐楚之比。
然顷者南渡,我莫之抗。
及其北归,韩世忠邀之中流,迁延岁月,反用周瑜之所以破曹操者,全军北去。
盖彼多算而我算尝不足,是未尝自治之过也。
今既驻跸会稽,西则常、润江口,东则台、明海道,而江南密为唇齿。
上流沿江,皆宜以时措置。
九曰谨命令。
夫去兵去食,而信不可一日无,故民未知信,子犯以为未可用。
顷年驻跸维扬,众知夫未可复东也。
一日下东还之诏,识者重叹。
伏愿继今谨于出令,期于必信,庶几民听不惑。
十曰责事实。
孝宣之治,本于综名实;
西晋之败,由于尚浮虚。
国家积弊,既缘名实贸乱,浮虚日朦,又以诞谩,非掠名欺众,则择利以谋身,非便文自营,则倚法以削民。
愿陛下鉴晋之所以亡,汉之所以兴,大变习俗,庶事功可成。
抑臣尝考夷狄虽自古为中国患,而盛衰未尝不相因。
太王避狄,而文王致昆夷之駾;
汉高平城,而武帝穷漠北之师。
陛下脱身重围,崎岖河朔,握图履籍,历数有归,天心眷佑,亦可卜矣。
愿思寄托之重,审危殆之机,历考古今之变,屈群以立非常之功,天下幸甚」。
又言:「臣闻君子安不忘危。
去年金虏偶不南渡,今剧贼李成势稍衰弱,臣愚过计,深惧危苦之言不达于圣聪,或者玩日苟安,不虞祸发。
幸陛下深思远虑,夙夜以定倾扶危励志,庶祸乱可弭」。
太上方欲擢用公,而任事之臣议论不合,乃力丐外补。
遂除直秘阁提点江东刑狱。
踰年,除太常少卿,入觐进言曰:「臣闻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
臣窃考圣朝自太祖皇帝揖逊而履帝位,世世相授以仁,不杂他术。
德泽渗㵂之久,故比岁夷虏寇盗,蹂践焚劫,生民亡聊,亦已极矣,然厥心归戴,未之或改。
陛下监观治道,灼见根本,故比年诏令数下,专务宽恤,海内幸甚。
然臣窃虑军旅未休,输饷方急,州县常赋,不能供亿,势必至于科扰。
陛下虽欲办行宽恤以仁斯民,恐未能上副圣意。
望明诏宰执,俾求通练财计之人,相与讲究利病,省节浮费,使国用赢衍,仓卒不致科敛,庶有实惠孚于四方」。
又言:「臣闻学校不修,诗人兴刺,《子衿》之诗是也。
臣窃见比年以来,举人鲜以学业为事,既深可忧,而一命以上,或才质之美,往年得为教官,颇患无缺以处之,行在学馆局务阙又加少。
窃惧中人之性,不得长养成就,而因循汩没者为多,他日当更乏才。
望圣慈深以人才为念,特诏州置教官一员,使专务教导,不但已入官者得以成就,而韦布之士知所向慕」。
又言:「臣尝典狱江东,诣狱阅视案牍,讯问囚徒,已量事实,责限结绝,破械释系、脱于囹圄者百有馀人。
复检视诸狱囚,病而不医、死而不殓者不少,甚失哀矜庶狱之意。
除具奏施行外,窃虑四方囚系,似此甚多,望降诏诲饬,俾司狱之吏各大书揭榜,寘之厅事,庶几遵守法令,上称好生之德」。
上曰:「士大夫称卿,中外如一」。
即日拜给事中,赐三品服。
尝言:「治天下之道,必自学始。
窃惟圣质高明,决事之暇,躬亲国史。
然人君之学不在章句,当考治乱之迹,贤否之辨,而其要又在于正心诚意」。
又言:「夷狄之患,未有甚于今日。
然物极则反,愿与大臣力图恢复」。
上曰:「畏首畏尾,身其馀几!
前年金虏过江,官军接战,彼亦甚多损伤,自此可以使人向前」。
公曰:「但不退避,则两敌相当,未必不胜。
况曲直之理,昭然可见」。
顷之,兼侍讲
入谢,进言曰:「臣闻以一人之微,临亿兆之众,其万几之繁,已不胜应。
至若外有夷狄,内有寇攘,其难百倍于无事之时,疑若日不暇给。
文王有密人之不共,而乃曰:『无然畔援,无然歆羡』。
则其意在于正心。
光武当汉道之中微,崎岖兵马,而手未尝释卷,则其意在于务学。
盖心正则有以格天下之非,务学则有以考天下之理,此至约而施至博之道也,陛下天资已有日跻之盛,望仰思祖宗寄托之重,俯念群黎欣戴之诚,广览博观,使忠邪贤否事物之变,昭昭乎胸中,而又加意于正心诚意之学,则圣德日新,事功日起矣」。
又言:「臣闻不畏多难而畏无难,故有国家者或无难以亡,多难以兴。
后羿之变,而少康其功;
周有懿王之厄,而宣王定其业。
国家日者祸故不可胜言。
两年金虏不果南渡,比日寇攘亦向衰息,而将骄卒惰,民困财殚,固未可言平定中原之日。
然志不素立则因循苟且,将无时而可为。
伏望陛下万几之暇,博览少康、宣王之事,思所以申愤而雪耻者,诏大臣以捐省末务,日为恢复之,则中兴之功,庶其有」。
又言:「今日诸将官高而不可使,兵众而不可分,有警必不能奋不顾身。
窃虑其偏裨,或有可搜拔任用者,伏望陛下降旨,令诸大将依顷日侍从荐举指挥,各举数人,陛下即加铨别,稍分所辖之兵。
遇有警急,则酌事势而遣行,庶兵不偏重,而偏裨之能者得以自见」。
又言:「金虏狼贪虎噬,未有畔岸,而两年不敢南牧者,关陕之兵牵制之也。
比者捷书来上,深若可喜,然臣方以为忧虑,其不得志于彼,将逞愤于此。
望陛下建藩维于淮南,设控扼于江上,而大治舟师,以防越轶,然后相时料敌,为恢复中原计」。
居亡何,求对便殿,进言曰:「窃以中否之祸,无世无之。
或侵以衰微则周平王,或随以隆昌则光武
今日之事,欲异乎周之衰微,而庶几汉之隆昌,是在陛下而已。
然筹帷幄者未有出人之略,为将帅者又无捐躯之志,则日复一日,人情更益怯懦弛懈,无复奋发。
愿陛下考光武躬临战阵之事,以作励谋臣猛将,则抗敌而立国隆昌之渐,可立矣」。
又言:「自黠虏作祸,于今八年,未见恢复才效,而日有寇至之虑,此诚诸臣不才之过。
其见任使者,既未见豪杰颖出之人,而屏远服沉下僚,又未有所简拔,则相与因循苟且,深为可惜。
望陛下上焉思委任贤能、驾驭英雄、推诚尽礼之道,次焉思驽磨钝、弃瑕录善、破朋坏党之术,使瑰材玮器,位显任重,而寸长尺短,悉为我用,则功效可卜。
若必守常辙而求异功,规近效而图远略,非臣所敢知也」。
又言:「臣伏睹政和间尝置局裕民宣政间置司讲议,皆纾急救弊之举,意非不善。
一则夺于柄臣,随命即罢;
一则毛举细务,徒费日用。
此无他,权要无以市恩,近倖无以窃宠,冗食滥员无以侵耗太仓,其实有利于国,无害于民,而小人皆不便也。
或以为拂人心,或以为伤国体,兴讹造讪,乘间投隙,故主其事者亦将摇于不任怨之说,不免徇寻常之见,持苟且之论,恶在纾急救弊哉?
修政局之建,其目曰省费裕国,强兵息民,是在今日,已为后时。
顷者陛下发明诏,命官吏采众言,又诏条具在内诸司,阅两月而未有施行,道途籍籍,以减省为难。
窃虑小人之言浸渍摇惑,圣意一移,则天下事无可为者。
伏望陛下照之以不惑,断之以不挠,使必如明诏,则所谓中兴政事,此其基也」。
又言:「国家自播迁以来,祀事极为简略,虽礼视时而隆杀,不得不尔,然之享,系在陛下。
顾累朝御容,寄寓远方,迎致实将,而祼将不亲。
望诏礼官取孟享之仪,酌时度义,略其大而其实,以时设位,陛下躬行献享」。
命下酌之,而有司不果施行。
公再言:「臣恭读祖宗故事,见仁宗谓辅臣曰:『朕朝夕奉三圣神御于禁中,未之敢怠』。
又见唐李绛等因奏事,言祭祀天地、荐享礼器敝恶,宪宗耸然曰:『朕虽以故事祀天地、享,不得亲行,宰臣摄事,每至其日,朕未尝不夜半即起,沐浴盥栉,肃恭以至明,过时方息』。
即饬有司,修饰器物,丰洁。
谨具奏呈,仰乞酌用」。
又言:「窃见三衙之兵单弱,而缺额不补,五军所统虽多,招怀抚纳之流。
目今虽未有他故,然李捧、崔增辈各将其徒,张俊、王燮等元无兵机,则控驭之制已大疏略。
今欲使三衙之兵渐统旧额,五军所统,随宜易置,散群坏党,新旧参错。
庶禁卫增壮,而招怀抚纳之流控驭得所,不致有意外之虞。
吕颐浩奉庙谟以出征,如李捧、崔增辈便可俾隶戎行」。
上曰:「得处分」。
因曰:「颐浩熟于军事,令总诸将外禦,秦桧在朝廷,庶内外相应」。
公曰:「内外相应最为至急,宣王吉甫北伐,而是诗乃言『张仲孝友』,盖非张仲在内,则吉甫不能成功」。
上曰:「秦诚实,只为大执」。
公曰:「士大夫操修不美者至多,如求机警能顺旨者,极不难得,但恐不诚实,终不可倚」。
上曰:「此辈亦何所用?
朕以至公涖天下,见其可用则用之」。
公曰:「涖天下者莫大于至公,帝王之德,所以配天地者以此」。
上曰:「更要仁要明」。
公曰:「三者虽异,其实一体。
惟公然后能明,惟公然后能仁。
愿陛下以至公为先」。
又言:「卫多君子,吴季札以为未有患。
晋多君子,季武子以为未可媮。
欲知国家治乱兴衰之端,当观其贤才多少。
侍从仅十许人,自卿监以至馆职建炎间裁定员缺,伤于太少,时属艰难,正宜招致英杰,共图康济
望博访妙策,搜奇拔颖,使侍从官不致多缺,诏增置卿监以下员,庶拔十得五,一旦有事,无乏才之叹」。
又言:「光武亲临战阵,将士用命,是以中兴汉室」。
上曰:「朕方欲措置江上军,将垒即单骑往按视抚劳,亦欲作励士气」。
公曰:「累年金虏入寇,悉望风逃遁,陛下能屈万乘,则士气自振矣」。
公既居琐闼,以章奏自任,抗论无所阿避。
会除李邦彦佥书枢密院,公论邦彦五罪,凡三疏,不报,委以次官书牍行下。
公乃乞罢所职,除兵部侍郎,不拜。
抗章言:「臣蒙陛下厚恩,擢寘省闼,比者辄有驳奏,事既不回,义宜去位。
兼臣二亲年老,臣病不能侍,是君亲之谊,两未尽也」。
上感其言,亲书章尾:「优畀职名,择善地以便其私」。
遂除龙图阁待制、知信州
侍御史江公跻左司谏方公孟卿争上疏曰:「程某有兄弟可以养,黄门职典出纳,顾不留以自助,甚为朝廷惜之」。
上批付右仆射秦桧,复除给事中,且宣谕上意。
参政翟公汝文曰:「给事观上委曲如此,安可复辞」?
入谢,上曰:「给事之设,政要驳异,岂在雷同。
朕以卿再三求去,勉徇所请,然深不欲卿去,故再有此授除」。
公再拜谢。
既出,特赐象笏,示隆眷也。
南渡后,内藏不复有所积,岁拨左藏库钱帛万数充之。
至是,令支拨,兑供颇夥。
公言:「内藏之建,盖深藏厚蓄,小欲助有司经费,大欲有事戎虏。
其至仁远虑,则欲警急可以取办,不至横索于民。
真宗宣谕群臣,谓『所贮金帛备经国之用,非自奉也,顾外廷不知耳』。
神宗皇帝赋诗则曰:『每怀怵愓心,妄意遵遗烈。
顾予不武资,何日献戎捷』。
累朝以来,三司缺乏,则假于内库,或累年不能偿,即命蠲除,其事盖可考也。
南渡以来,内藏不复有所积,故岁拨左藏库钱帛数万,已不为少。
陛下宣谕臣僚,亦有躬行节俭之言,然以臣所见,今岁始交,而左藏岁供之数已足。
近日兑借缗帛,不识所费何至若是!
望陛下俯忧时事之艰难,仰观祖宗之志虑,践节俭之言,恤供输之困,使四方之民,均知盛德」。
是时都督之建,颇合众情,朝廷继遣沿海制置,外论汹汹。
公言:「臣观今日退避之计多,防守之计少,如是则人心摇夺。
自古兵交,胜负系曲直,非必系强弱。
金虏之强,众所共知,然实负天下之至曲。
愿陛下专以征伐责将帅裕民理财责宰执,而宸心孜孜,务修厥德,上合天心,下协民情,则金虏之强,可以坐视其弱」。
上曰:「惟德动天,顾朕凉薄,有所不能」。
公曰:「臣观孟子『有能有不能,有为有不为』,则力之所可能者,有为有不为耳。
以陛下天资高明,博观群籍,凡古之帝王,有德则兴,无德则亡者,皆无逃圣鉴矣。
强勉行之,必无所不能」。
上曰:「卿可谓责难于君者」。
久之,复申前请。
御批中出,除职名与郡,以便温凊。
再议,复除前职名知信州矣。
给事中胡公安国、中书舍人刘公一止连八疏,论公:「早以文行知名于时,忠信可以备献纳,正直可以司风宪
出为守臣,则布宣德泽,位一国;
留在朝列,则嘉言正论,上沃圣聪,所利溥矣。
为瑀私计,孝子之志固切于养亲;
为陛下计,保国之基莫先于得士」。
有旨前降指挥更不施行,于是复留。
太常寺奉使高丽给赐,乞准元丰例。
上欲加惠远人,诏复增益。
公言:「礼仪隆杀,当视时宜;
赐予厚薄,当观民力。
今所给赐,视元丰已为过厚,况复增益,尤非所宜」。
旧制,右武大夫非特旨不转,刘光世保举王德、张等过江击贼,有旨转行。
公言:「右武大夫系昔日西上阁门使,元丰间止于十四员,今不知几倍。
若人臣皆得挟法陈请,则回授之制殆为虚设。
光世所乞已十二员,冒滥甚矣」。
闽贼范汝为既平,朝廷以密院人吏刘希房等十九人有劳,各转一官资。
公言:「将士冒矢石于外,人吏恩赏于内,理非是。
方欲作士气以立武功,侥倖之弊,岂可承袭」?
临安府营缮,上自侍从,近则中贵,外及僚属,下至胥吏,被赏有差。
公言:「移跸营缮,官吏职也,苟无旷阙,何功之有」?
皆乞寝罢。
元忠为忠义队首,父子供应民兵钱粮,与贼战,擒杀四十四人,但补下班祗应
公言:「推赏太薄,恐后无以劝励」。
是时上方励精稽古,留神经学。
一日,从容与公论《左氏春秋》,穷究指归,且曰:「胡安国近取政论极好」。
公曰:「安国经行素高,兼达治体。
朱震亦深此学」。
上乃召用。
继又访人才于公,因荐徐俯、曾开、程俱、范、赵思诚、萧振,皆一时名流。
五月,诏:「侍从条具己见,凡可以省费裕国、强兵息民者,朕无惮改作」。
公上疏,以为:「国家遭虏寇之祸,今兹九年,政事束于条例,难于改作。
譬如人家,昔尝富贵,中更破荡,今方以渐葺治,而费用尚循富实之规。
然国势危殆,至于今日,亦众人之所共忧。
倘使费省而国裕,兵强而民息,则国家安宁长久之利,亦众人之所共享。
今日一切镌罢,亦复何辞」。
乃条具当时急务,一曰:「内侍之制,比旧岁裁减之外,今尚有一百八十馀员,臣愿以其半为定额,姑去三分之一,有缺勿补」。
二曰:「三省察院人吏三百馀人,月费钱二万五千缗、米五百馀石,而复省检正与机速编修检讨等房堂厨、密院东厨。
客司等人各有窠额,下至大程官,亦复二百人,皆可减半。
三省密院镌减已定,然后取省台寺监员数,量事烦简,悉议减罢。
只如御史台人吏,知班共一百六十五人,盖可减三之二。
其在外州县,乞委监司条画减放」。
三曰:「閤门自知閤下迨祗候三十馀人,乞减三之一」。
四曰:「后苑一切工役,不切于事,宣和末年已议减省,靖康初因悉罢废矣。
欲乞以事归工部,示人将有恢复之图,不当安于此地。
所有修内一司,并乞废罢」。
五曰:「应有实废而名存如龙图等阁、睿思殿库官吏之类,如亲贤宅四方馆、舍省、都亭驿驼坊、牛羊司、大医局东西作坊之类,乞并归所辖本曹」。
六曰:「伏睹祖宗神御岁时祭享,未免薄略,而益王唐公国主影前所破食料、添厨、知客、从人等,多仍用旧制,欲乞减罢」。
七曰:「曾任宰执及武臣遥团以上宫观差遣,多事之时,不任事责,坐糜厚禄,颇为无艺,乞与减半,以次官乞支三分之二」。
八曰:「州县添差官,乞减见任官请给人从之半,仍免治事」。
九曰:「常平不必复立一司,只乞别提刑司干办官一员,专管常平职事,仍以曾任知县通判人充」。
十曰:「州县酒务,自来皆知所得不偿所费,乞酌度州县大小,召人买扑,则省官吏请给,免民户折纳糯米,其利不鲜」。
十一曰:「金虏之长在骑。
今平广原野,欲争胜则当用车;
大江长淮,欲控扼则当用舟。
今来舟车皆未尝讲究。
臣略计一车一舟之所值,适与一马等。
苟舟车精备,则动必万全,乞讲究制造」。
十二曰:「诸军之兵,盖患其不多,然亦不少矣。
简其疲弱而训练作励之,固可以转弱为强。
三衙之兵与诸州禁军,皆额缺不补,则在内禁卫单寡,不可不虑。
在外则备禦全无,每一郡有警,环郡拱视,惴惴然奔窜之不暇,岂及议救援哉!
乞各措置招募」。
十三曰:「请诸步弓手统于县,镇塞有土兵统于巡检,一州则有兵马都监,两县则有都巡,一路则有提刑
乞委诸州,各选募弓兵,使充旧额,委提刑察巡尉都监都巡之疲懦者奏罢之,选择曾经战阵、实有武艺者辟差。
无事之时,各训练弓兵,或有警,提刑都巡都巡都监都监巡尉,自足以逐捕捍禦,不至专遣王师」。
十四曰:「汾江及淮甸荆湖盗贼残破去处,多有荒弃田地,乞募人为兵分授之,使耕殖为粮,免复仰食县官
岁久,人必各自为守其宅」。
如因土风以颁巡社之制,换度牒以免伪造之罪,卖官田以助军需之广,杜豪民猾吏侵盗之虐,役法以免催税赔纳之苦,革官吏替纳赂之奸,其说甚备悉剀切,上契圣心。
自公之驳邦彦也,时相追仇甚深,密以后省封驳纷纭夺主柄之说动上。
一日私荐席益,即取旨趋召,即招后省官相见,出御批与之,同僚相顾默然。
公曰:「席为人,相公岂不知,何必引用」!
即入疏论
后数日,公为章论罢,提举亳州明道宫
起居郎张公焘、舍人刘公一止、中书胡公世将左右司员外郎林公待聘、楼公照、侍御史江公、司谏吴公表臣皆在逐中。
四年,复徽猷阁待制、知抚州
当要冲,酬酢丛繁,帑库单匮。
岁仍饥馑,崇仁宜黄寇盗并起,历时不能擒制。
公至则招材勇士,料兵重赏,未几,贼党悉平。
且命属县劝诱豪右损价广粜,四境由是安集。
旱祷必雨,岁不火祲。
以二亲怀归故里丐祠,章再上,得提举江州太平观
六年,丁太淑人忧,明年丁宣奉公忧。
服除,转朝议大夫,以前职名知严州
未行,改知宣州
金虏将南侵,公隍增陴,治甲兵,丰廪储,隐然为江左重。
及虏败北,坚辞郡事,复奉祠
十二年春,召赴行在。
是时和议已成,公欲激励上意,使强于为治。
入见,首叙:「臣远去阙廷十有一年,金虏兵再南侵,陛下随机应变,亲授诸将方略顺昌之功,尤为奇伟。
独念太上忧生民,甘心屈己,力主和议,卒使强悍革心,迄从圣欲,此岂常情所能测度!
更愿陛下不以今日为愈于昔时,谓可以少休,犹复加强勉焉。
董仲舒谓天欲扶持而安全之,事在强勉,非虚言也」。
上再三嘉纳,拜兵部侍郎侍读,赐爵鄱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复上疏:「顷年强虏侵轶江淮,无不如志,非陛下明于料敌,审于知己,随事制宜,投机应变,则事之出于意外,恐未可胜言也。
今虏气得志骄,穷奢极侈,骨肉屠戮,寇仇环起,连年旱乾,赤地千里,人不聊生。
我于此时深思远虑,足食足兵,以俟其衅,安可不汲汲也!
今日祖宗之故地未复,父兄之深仇未雪,岂得遂为休兵偃武计哉?
臣愿陛下励志而已」。
后数日,又言:「人君上承天而下理人,动作为当仰观天意,俯察人情。
今日天意人情,灼然可见,宜乘兹盛际,励有为之志,卒非常之功」。
上曰:「前此固不得已,今日足可措置」。
景灵宫朝献后,公因进见,言:「土木之功,劳人费财,营造之过,祸败随之。
如近日景灵于外殿之后,诚有不可已,臣愿此外一切禁止。
窃观自古中兴之君,莫盛于周宣,而不能无过,故诗人箴而不已遂有规,规而不已遂有诲,诲而不已遂有刺,以此见居成功为难」。
上再三首肯之。
公复曰:「凡诗美宣王无几,而『考室考叔』之章,即不言美而实美之。
臣旧疑此二事无足美者。
近读《刘向传》,见其所谓更为宫室小寝庙,始悟诗人之意」。
语未卒,上曰:「刘向在室中至好」。
公曰:「岂惟室中,即群臣中亦不易得。
向忠于朝廷,其渊源盖自经术中来。
陛下观其引经陈义,虽后世不复多见」。
上于是历举向引经数处,公曰:「凡向所陈,可为万世龟鉴,愿陛下每思其言,为不鲜」。
上改容嘉纳。
讲读官旧皆有讲义以进,中间为侍读者因陋就寡,但书故事进读,不复约文申义,发明旨意。
公乃即所读随事深切著明之。
后尝入侍,从容语次,上曰:「近年侍读不进讲,得卿每事敷陈,甚善」。
公曰:「讲义固不必进,然但不明而退,则备员已甚,臣是以敢区区」。
上曰:「尝读《三朝宝训》,至真访通经者于李至」。
公曰:「当时所称,惟崔颐正一人,盖通经之士为难得。
陛下留心经术,臣等末学,不足以望彷佛。
然私忧过计,自科举复用词赋,后生工于剽掇,苟取科第。
今治经比诗赋才十之一,恐数年之后,无复有通经者,宜斟酌两科进士多少,特加抑扬,使经术不至废弛,乃长育人才之道」。
秦桧谓公曰:「上宣谕,伯宇经筵尝说两科习经者少,当如何措置」?
公曰:「欲使不偏废,莫若经义诗赋合为一」。
遂付礼部施行。
资善堂翊善阙,上欲除公,以久在告未果。
及面谕除授之意,遂就职,进爵子,增邑五百户。
又尝读真宗奖擢刘锴,公因言:「世禄之家,鲜克由礼,功臣之世,贤者之类,不可弃遗。
真宗所上,不独嘉之能,亦以劝励士大夫之后,用心可谓至远。
陛下嘉惠多士,崇建太学,盖甚盛德,而选试教养国子之法,未闻讨论。
愿稽有虞周之志,以诏有司」。
复进疏论:「治乱安危,相为反复。
今虽愈于昔年,然金虏入寇,未尝一大创艾,尝有轻我意。
虎狼之心,岂或餍满,求衅背盟,近则数年,远则一二十年,不敢保其必不来也。
今吾所用之兵,近更数年,远更一二十年,壮者老,老者死。
愿预为久远之计,增多而寡,使兵日浸强,列屯向敌,凛乎不敢遽犯。
若乃民力困乏,未有甚于此时者,陛下虽屡戒切州县不得科歛,而岁有防秋,军兴之费,急于星火,供亿曷尝不出于民?
是宜省费节用,敦本抑末,常赋之外,一毫不取于民,使民力日益厚,则邦本固,兵强,虏即有窥伺之心,亦将潜消阴沮,是乃和好久长之」。
上曰:「且做十年」。
公再拜曰:「十年之说,愿陛下念兹,朝夕不忘」。
又尝因论真宗时事,公谓:「符瑞固不可谓无,然以为出于天,则所以奉天者莫要于德;
如惑方士道流之说,崇饰宫观,广祷祠,恐不足以当天意」。
上曰:「天书等事,偶出一时,《宝训》自不须记,正所谓书而不法」。
未几转中奉大夫,试兵部尚书侍读翊善
上眷礼虽厚,公与端揆议论背驰,乃力乞奉祠,遂除龙图阁学士、知信州
陛辞,遣中使特赐御书真草《千字文》、象笏、犀带。
是时执政侍从皆未之有,中外歆羡。
上饶坑冶,堙废岁久,提点韩球久试图功,妄言宝货兴废,不问山谷有无,广为虎落储胥,严示厉禁樵牧大棘,众庶熬苦之。
且明谕州县,按旧籍坑户以岁计所负官课责偿于其家,有子孙易业数世,而系累淹延,毁其家而偿逋未足,有司莫敢辨曲直,民不堪命。
闻公之来,诣府列诉,公躬为审核釐,条白于上,球之积憾,刺于骨髓矣。
子夏,大水坏城郭,属邑发洪几千所,败民田庐,漂溺不可救。
公具奏水灾异常及宽恤事目,请于朝。
时宰方咏歌太平,恶言灾异,阅所奏请,顾同列曰:「尧之洪水,不至如是」。
公闻之,曰:「时不可为矣」。
遂称疾丐祠,提举江州太平观
十六年,转中大夫,进爵伯,加食邑八百户
十九年再任,迁大中大夫进封广平郡开国侯,加邑三百。
又以郊恩加食邑三百,为一千四百户,实封一百户
或云陆升之讦前参知政事李公光私撰野史,其子孟坚见知棘寺柄臣风旨,锻鍊论报,谓公不合与李公通书问、寄衣帛,降授朝议大夫
二十二年正月,以疾其事,授左中奉大夫
辛亥薨,享年六十有六。
遗表闻,特赠左通奉大夫
其子曰宏靖,以其年十二月返葬于程山之左。
久之,茔侧槛泉觱沸,用风水家说,以乾道丙戌改卜于龙潭之东五里白南乡松林寺之右。
母夫人沈氏实合葬焉。
子三人:长曰宏雅,未冠卒;
次曰宏济,通直郎、监建康府榷货务、都茶场,卒于官;
季则宏靖
女四人,长适故文林郎、监镇江府榷货务门臧栯,仲适奉议郎通判南安军胡璪,次适奉议郎、新权知汀州汪赓,幼适进士臧桷。
孙八人:曰有功,宣义郎、新通判秀州
曰有孚,承奉郎广州增城县丞;
曰有元、有章、有尚、有大、有沦、有嘉。
公识趣超诣,下笔析理,妙处不传。
肄业成均,试《不自见论》,明大智,观远近,故大司成冯公谓非深于《楞严》者不能进此;
论、记、策,则曰词致大似碑碣。
自少老未尝一日释卷,夜分乃寐。
博极群书,故其文闳深雅健,粹然自成一家。
既没,其纂述有《论语说》四卷,《论语集解》十卷,《周礼仪》十卷,《尚书说》一卷,《谏垣论疏》、《奏议》各四卷,《黄门忠嘉经筵讲读》、《三朝对语》各五卷,《资善堂口》二卷,《饱山集》六十卷,《野叟谈古》、《两汉素隐》、《唐传摘奇》、《诗话杂志》各一编。
惟公所学根于至正,所养全乎刚大,于富贵贫贱利害得丧,一不以累其心,故进退惟道是视。
筮仕学省,道家者流林灵素翻绎道书,杂以俚语嘲谑,朝野翕然信服,大司成李公邦彦率官寮生徒晨往听讲,公咈然拒之。
蔡佃司业,一日谓公曰:「何不谒太师
师极相喜,尝俞、李之后,大魁久寘,便当以立螭处之」。
公唯唯逊谢,终不一诣。
谏省中台,论思献纳,务以责难为恭,而国体,救民瘼,辨贤不肖,别白是非,必反覆为天子尽言之。
治郡必举大纲,略苛细,镇以简静而矜拊百姓,常务聚所欲而去所恶。
崇礼教官,严月试季考,亲第其高下,承学之士翕然向风。
临川宣城适当朝廷多故,兵征四方,调役旁午。
公应变纤悉有条理、军无乏给,而下亦不告病
奉养廉约,不视故府,厨传虽菲,而过客使意无不称。
尝有大将接武郡,燕享礼行,物薄而诚至,客亦感激。
公帑主吏按前比白,供太守家人饮食张御,公曰:「太守窃厚禄,家已温饱。
公帑有法,太守且不可妄费,况其私自给乎」?
一切却绝。
宣城产蜜蜂珍滋,为权门苞苴之计,残物厉民旧矣。
公下车禁采捕,而中朝贵人移书持钱十万请于公,报曰:「属已出教禁止,承命不果」。
广信罢归,韩球憾之未已,行部留郡绳治。
他日,兵与右曹掾史必欲得公当官及子弟诸不法事,百计摭拾,竟无纤芥可以诋伤。
识者于是知公絜矩之道,不特行于朝著,达于州郡,而所以刑于家者,凛凛在古人中矣。
公登法从二十年,三领州麾,所至未及书考而去,立朝期有五月,馀皆奉祠里居。
卜筑龙潭之场,据溪山之会,极登临之胜,建阁其下,名曰「饱山」。
直北数步,复敞东阁,积书万卷,名曰「澄怀」。
临流结亭,取元次山漫浪之趣,并「三吾」而概之以漫,名曰「漫吾」。
循墙修竹数干挺茂,松间出名花嘉木,荫樾左右。
亲友相过,则酌酒赋诗、弹琴奕棋,绝口不谈时事。
宾礼贤师,程督子侄,口讲指授,夙夜不倦。
间有属计偕取科第,而公所以责厉者乃曰:「读书修己,任重道远。
君子务知远者大者,汝等勿以应举觅官为厌足之道」。
一日,复命侍前,出马文渊《戒兄子书》示之,曰:「吾亦欲汝曹以是书书绅」。
又出东坡惠州寄其子「门户各努力,先期毕租税」之诗以示之,且曰:「东坡训子犹致意于租税,况汝等耶」!
自号愚翁,尝自作传,大概:「翁嗜学而不能总其会,慕古而不得其要。
短于曲折,或又以为直;
昧于趋向,或又以为介。
中无他肠,不疑人之欺己,或又以为诚;
不喜与人校,或又以为长者。
一切苟且,未尝精思,已而知悔,后又复然。
知其为病而不能改,可谓愚矣。
晚知见誉者过实,欲痛刮磨以补过,终不见效,乃以愚自名,以盖不虞之誉」。
盖厚于责己而薄于责人,勇于为善而廉于取名,公之也。
首推荫及臧氏弟,仕至为郎,所以图报鞠育者,毫发无憾。
既登八座,当任子,先以予同产弟,次于孤侄,然后及其息。
官所不能及者,则为经纪生事甚厚。
奉家庙严,春秋二祭簿正仪物,丰俭适中,以为可继可传之法。
公简易端谅,不殖产,田园所入,仅供伏腊。
尝有以良田求售者,故人参知政事张公焘闻之,贷白金一巨箧,公瞿然曰:「人生粗了目前足矣,何至苦求赢馀」!
即命归其金。
其敬贤下士,汲汲惟恐不及。
人有片善,不啻若自其己出。
襟府清明,其平如水。
借或深情厚貌,矫饰求售,公虽了见其肺肝,而遇之以诚,不恶而严,彼亦往往悔悟,深自愧讼。
平生予人荐牍,未尝专一介之使与夫假宠姻故以行者。
于寒门下僚,尤加推挽,期于必
至于韦布生或袖诗赋书,挟举子业,卒然通谒,倒屣以迎,即所为文相与切摩,商论是非,一时名教有所倚赖
公酷嗜《论语》,研精殚思,随所见疏于册。
练塘洪先生兴祖早以是书从公难疑辨惑者二十年,晚得公所说,即为序冠其首。
有曰:「养孝弟之本厚,明忠恕之不二,感发于孔子之一射,流涕于周公之四言。
凡若此类,皆古今学者所不能到,而考诸行事,若合符节。
浩然之气,有仁者之勇,今之古人也」。
公云亡,其书盛行,尚书郎魏安行将漕京西,锓板流传。
或以示顾门下士曰:「伯宇乃著书相谤,后世信其言为是,而议我为何人,洪、魏何至作序锓板耶」?
乃令言者论劾洪、魏,禠官谪。
台符下京西搜书与板焚燬,而公之子若孙名在仕牒者,废锢不调。
复谋所以挤程氏者,而亡矣。
初,公被疾,踰月势革,晨起草遗奏以畀门下士故吏部侍郎余时言,俾上之,其略:「念昔侍于经筵,尝屡陈其臆说。
伏愿陛下念祖宗付托之重,副生民爱戴之勤,宝惜寸阴,图回长策,励尝胆之志,勿忘在莒之
咏周孔之图书,措诸行事;
复文武之境土,播以声诗」。
已而与客对雪奕棋,诵《庄子·逍遥》赋绝句,其末章句:「炉烟一炷明窗下,读尽《南华》第一篇」。
盖绝笔也。
又为书具言丧葬始末,毋得效俚俗浮靡。
至于孝友恭俭,则谆谆诲饬,曰:「能如是,可以保家,否则身名俱败」。
徐顾左右曰:「去上元不远矣」。
趣命将衽于中堂,期而逝。
孔子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子夏言「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公实有焉。
铭曰:
气大以刚,塞乎天渊,孟轲浩然。
谐韶濩,劲沮金石,退之浑然。
折槛撄鳞,旋乾转坤,谏草凛然。
由我者吾,不我者天,全名烂然。
有子有孙,益炽而,盖绳绳然。
钻石堋辞,与山不磨,公论曰然。
尧典中气中星(尧元年甲辰孟)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嵩山文集》卷一一
日中星鸟春分而日与斗中,则曰日中。
为阳中,而春分又为之中也。
方是之时,阳进而中,中以居昼,阴退而中,中以居夜。
昼而日在奎,出卯入酉,夜而奎亦出卯入酉。
建卯之中,昼漏五十,夜之漏亦五十,是谓日中。
方阳用事也,故称日云
以此正夫仲之中气,则孟而日疾,季而日迟,从可知也。
日行于东而星见于南,则曰星鸟。
东际乎南,木以主火,于是取中也,以彼正此也,实本之于冬至之虚也。
冬至之日在虚一度,则春分之昏星七度中,而南正中天也。
所谓南正中天者,南方之中星见而正乎东也。
南方之中星,星是也。
彼井鬼则过中,张翼轸则未中。
若以谓七宿合昏毕见者,孔氏之误也。
岂有七宿百九度而于一夕间毕见者哉?
此实春分之一时,正位之中星也,非春分之常夜,昏见之中星也。
若夫春分之常夜,昏见之中星,则孟而觜参仲,而井鬼,季而柳星张,乃为合度。
如得于星中,则孟而昏觜参中,仲而昏井鬼中,季而昏柳星张中,从可知也。
日永星火:夏至而日近斗远,则曰日永,日行极北,斗行极南也,天去地下高而日行地中浅也。
阳与阴交,而阳数多、阴数少,不胜乎阳也。
日行极北,故日永而暑生于上;
斗行极南,故夜短而湿生于下。
天去地下高,故日永而形则益;
日行地中浅,故夜短而气在后。
阳数多故昼数多,阴数少故夜数少。
日出乎寅而入乎酉也,阴不胜乎阳,故日出即见,而无物以蔽之,阳方盛也,故称日永而已
以此,正仲之中气,则孟而日迟,季而日疾,从可知也。
日行于南而星见于东,则曰星火。
南际于东,火生于木,于是取中也,以彼正此也,实本之于冬至之虚也。
冬至之日在虚一度,则夏至之昏房二度中,东正中天也。
所谓东正中天者,东方之中星见而正乎南也。
东方之中星,房是也。
彼角亢氐则过中心,尾箕则未中,若以谓七宿合昏毕见者,孔氏之误也。
岂有七宿七十七度,而于一夕间毕见者哉?
夏至一时之中星也,非夏至之常夜,昏见之中星也。
若夫夏至之常夜,昏见之中星,则孟而翼轸,仲而角亢,季而氐,房心乃为合度。
如得于房中,则孟而昏翼轸中,仲而昏角亢中,季而昏氐房心中,从可知也。
宵中星虚:秋分而斗与日中,则曰宵中。
为阴中,而秋分又居之中也。
方是之时,阴进而中中以居昼,阳退而中中以居夜。
昼而日在角,出卯入酉,夜而角亦出卯入酉。
建酉之中,夜漏五十,昼之漏亦五十,是谓宵中,方阴用事也,故称宵云
于宵之中,实知日之所在也。
得日之所在也,得日之所在则知中星之度也,故必举宵与日相成也。
以此,正仲之中气,则孟而宵疾,季而宵迟,从可知也。
夫既得于宵中,则晦朔弦望朓朒举可考矣。
孰谓不言月乎?
日行于西而星见于北,则曰星虚。
西际乎北,金以生水,于是取中也,以彼正此也,实本之于冬至之虚也。
冬至之日在虚一度,则秋分之昏虚九度中,而北正中天也。
所谓北正中天者,北方之中星见而正西也。
北方之中星,虚是也。
《释天》曰:「北陆,虚也」。
又曰:「玄枵,虚也」。
彼斗牛女则过中,危室壁则未中。
若以谓七星皆以秋分日见,以正三秋者,孔氏之误也。
岂有七星九十六度,而于一夕间毕见者哉?
秋分之一时,正位之中星也,非秋分之常夜,昏见之中星也。
若夫秋分之常夜,昏见之中星,则孟而尾箕,仲而斗牛,季而女虚,危乃为合度。
如得于虚之中,则孟而昏尾箕中,仲而昏斗牛中,季而昏女虚危中,从可知也。
日短星昴:冬至而日远斗近则曰日短
日行极南,斗行极北也,天去地下浅,而日行地中深也。
阴与阳易而阴数多,阳数少,阳不胜乎阴也。
日行极南,故日短而寒生于上。
斗行极北,故夜永而燥生于下。
天去地下浅,故日短而形则损。
日行地中深,故夜永而气在先。
阳不胜乎阴,故日虽出而未见,有蔽之者也。
阴数多故夜数多,阳数少故昼数少。
日出乎卯而入乎申也,阳方易也,故称日短云
以此正仲之中气,则孟而日疾,季而日迟,从可知也。
日行于北而星见于西,则曰星昴。
北际乎西,水生于金,于是取中也,以彼正此也,实本于冬至之虚也。
冬至之日在虚一度,则昴七度中而南正中天也。
所谓南正中天者,南方之中星见而正乎北也。
南方之中星,昴是也。
故《释天》曰:「西陆,昴也」。
又曰:「大梁,昴也」。
彼奎娄胃则过中,毕觜参则未中,若以谓七星并见,以正冬之三节者,孔氏之误也。
岂有七宿八十三度,而于一夕间毕见者哉?
冬至之一时,正位之中星也,非冬至之常夜,昏见之中星也。
若夫冬至之常夜,昏见之中星,则孟而室壁,仲而奎娄,季而胃昴,毕乃为合度。
如得于昴之中,则孟而昏室壁中,仲而昏奎娄中,季而昏胃昴毕中,从可知也。
历代儒生执常夜昏见之中星,乃以此中星为季月之时,如王肃、何承天、梁武帝、虞𠠎、王孝通李淳风辈,号知历者,尚且惑之。
隋刘焯始知日短星昴,以正仲冬为合朔。
然本之于冬至之日,日在危则非也,又以尧元年丙子亦非也。
傅仁均虽亦知此为合朔,而专守昴中,使其历法阔疏,见非于王孝通
唐一行始考冬至在虚一度,而得鸟火虚昴之正焉。
刘向张昏而中可以种谷,大火昏而中可以黍菽,秋虚昏而中可以种麦昴昏而中可以斩伐田猎,盖藏亦是类也。
沈德潜进呈后游摄山诗十二首走笔和韵并书长卷赐之 其二 幽居乾隆癸未 清 · 弘历
 押词韵第五部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二十八
摄峤秀而奇,应为金陵最。
同人举胜盘,其月方为兑。
或屧谢安步,或挺刘焯背。
取适在觞咏,宁云望门拜。
幽居于焉憩,真若忘忧界。
吾知忧未忘,金阙江云外。
刘士元诗序祥兴元年八月1278年8月 宋末元初 · 舒岳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一、《阆风集》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宁波市宁海县
诗贵成,成贵专。
不惟诗为然,虽百工商贾、马医洒削、占覆小数,莫不皆然也。
今夫自一伎以上,以身始终之,其家虽丰且硕,门巷不徙肆,而标表不易识,使来者目熟而即之者武相袭也。
问其所习,必精于此者也。
若夫朝慕东邻之富而商之趋,夕希西市之价而贾之坐,厌小利而从大谩,舍能事而务巧智,若是者扰扰茍焉者也。
信矣,不专则不成也。
诗者,言之最精也,而可以不专者能之乎?
予与刘君士元卿月居同里,知其力于吟甚,又其所作如平林远水,翳然幽蔚,致有佳趣,岂非专且成者乎!
往时荆溪公主斯文齐盟,作《匊田方元善诗序》,诵者琅琅一舌。
石城王与义公矩、冰壑王惟明公猷、阆风刘培之茂实、南峡胡蜚英俊父,交以诗进,而君与弟湘亦以所作见,宁海诗流殆无遗矣。
一日,先生谓予曰:「二刘兄诗,大者似尤胜也」。
时萧中父道嵩在座,就请为君著语,先生颔之。
未几,先生起帅湖南,竟不果为君评,惜哉!
先生下世十年,而君以属予,今又十二年矣。
君与予皆老矣,有一不相待皆恨也,此意岂可复虚也哉!
初,薛沂叔泳赵天乐游,得唐人姚贾法,晚归宁海,为人铺说,闻者心目鲜醒,而匊田闭户觅句,惟取其清声切响,至于气初之精,才外之思,元善盖自得之,而非有所授也。
于时俊父探元善之所以自得者,亟用力焉,久而有忘筌之意,耻名近律,刻意侧体,曰:「我盖来自韦苏州也」。
君少与俊父讲明其说,澹然冲守,近又欲自蜕前骨,务为恢张,骎骎乎派家步骤也。
呜呼!
摆落拘窘之习,跌宕摸拟之踪,此志诚可尚也。
君前日之体成矣。
夫自六朝、魏、汉上至于《骚》《雅》,学无穷而才有限,君自知必审矣。
予故论其专且成者如此。
戊寅八月
咏史 其一 丁卯 清末至民国 · 黄节
 押词韵第三部
论学疑植党,著书或谤诽。
陆宣校医方,程子却讲艺。
匪惟保厥身,正以善养气。
痛赵尚笺骚,蒙伪乃注契。
紫阳心更苦,矧复伤五季强荛叔曰:“黄叔度处东汉之季,隤然不自表襮。郭林宗不为极言覈论,故得免党锢之祸。管幼安避地辽东,与人惟论经义,不及时事。故公孙度安其贤。三君子可谓危行言逊矣。然犹未为极难也。若乃师弟讲授,便谓植党;说经论道,亦疑诽谤。于是程子止学者使无及门,则并不敢授弟子矣。陆宣公手校医方,朱子注《参同契》,则并不敢著书矣。”又曰:“朱子闻赵忠定死,注《离骚》以寄悲愤。及伪学之禁益急,遂注《参同契》,盖陆宣公手校医方之意。胡敬斋谓朱子注《参同契》,引人入异端,未谅朱子之苦心也)
人伦苟不绝,天意必有寄。
方冬木尽脱,生机盖下被。
乱世重吾儒,义长在天地。
哀哉二刘子,冻馁死无畏。
群盗已蜂起,谷食日踊贵。
妻子相去远,教授废陈肄。
刑不威小人,礼不正在位。
虚有建学名,而无弘道计。
方领矩步伦,展转沟壑毙。
后进失师承,攘寇入不义。
伤哉魏玄成,著论为流涕(《隋书·儒林传》:“刘焯字士元刘炫字光伯,博学精通,数百年无出其右。于时群盗蜂起,谷食踊贵,经籍道息,教授不行。与妻子相去百里,声问断绝。后为贼所得,复为长吏所不纳,夜冰寒冻馁而死。”魏玄成论之曰:“子夏有言,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天之所与者聪明,所不与者贵仕。上圣犹且不免,其如命何。”又曰:“时外事四夷,戎马不息,师徒怠散,群盗蜂起,礼义不足以防君子,刑罚不足以威小人。人有建学之名,而无弘道之实。方领矩步之徒,亦多转死沟壑。凡有经籍,自此皆湮没于煨尘矣。遂使后进之士,不复闻诗书之言。皆怀攘寇之心,相与陷于不义)